田无知并没有救世主的心态,他更不会如王水德那般去流血救人,他觉得这个世界,就是在坟墓前上演的一场没有内容的悲喜剧,生,不过如此,死,亦不过如此,也正如他面前的阴阳鱼儿,生中有死,死中有生,不过是一分为二,合二为一的辩证法一样。
在大灾难来临之前,田无知把自己严严地关在房间里,没有得意忘形的魔鬼狂欢,也没有祈祷免灾的菩萨心肠,他再一次拿起隗镇田家一代接着一代传来来的“宝贝”,一块巴掌大小的顽石,父亲曾经说过,那应当属于一块陨石,天外飞来的陨石,对于父亲的判断,田无知深信不疑。然而,顽石上面却刻画着一种似画非画,似字非字的东西,中间是一颗明显的三星形状,三星的三个相等的缝隙中,又刻画关不同形状的三枝梅花状的东西,对于这个,父亲从来没有说过,他也没有听田家先人传下来过什么。但田无知觉得,它不是什么艺术品,而是一种神秘的符号,甚至是古田文明的专有符号,或者是最初的古田文字。
田无知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块黑色的陨石,抚摸着那上面的神秘符号,他猛然觉得,先祖的手,也曾经这样轻轻地抚摸过,肯定这样轻轻地抚摸过,但他们为什么不留下只言片语的传诵,为什么就不能转化为文字?这神秘符号,又在诉说着什么?
田无知甚至祈求着祖宗显灵给自己看,因为他坚信,他是最后的田人,他从来不相信,田城田家,出自山东田氏,因为山东田氏的来历、脉络,极其明确。他们本非田氏,不过是陈胡公后裔的一支罢了,严格意义上说,他们应当氏陈。而田城田家,应当更早,最低也要在三皇五帝时代,古田国就存在了,或者还有可能更早。他曾经听爷爷说过,史前田国,就在现在的圆山一带,但并没有什么历史考据可言,或许是爷爷把心中的理想,说成了现实吧。
古田人来自何方,走过多少坎坷辛酸之路,存在了多长时间,都无从考证了,然而最详实的莫过于其灭亡前数十年的历史。虽然田人无史无字无传诵,但灭了田国的正国,却从征服者的角度,记录了这个国度的灭亡。正史不止一次提出,古田国是一个文明古国,其礼仪文明远远高于人,而当时的正人,是周王室最重要的一支,正公曾经在周王室镐京主持过礼,以周王室最高礼官的身份,称赞被他们征服了的一个国度是礼仪之邦,足见古田人历史的悠久和文明的先进。
田无知想着这些,又默默地收起那块陨石,轻轻地抱在胸前,默默地呼唤着他心中的祖先与神灵,或者,他们和这个国度的神灵不是一个体系,他们听不懂自己这个最后田人的声音,因为他这个最后的田人,已经失去了田人的文明。他甚至奢望,古田人的共祖母,能把他再次引向梦境……
以上这段文字,是笔者在昏迷状态下写成的,当时不知所云,现在读来亦不知所云,但笔者还是决定把这段文字保留下来,或许有人知所云。因为笔者没有一点刻意、造作、故作神秘的意思,但愿随着我们文字的深入,笔者和大伙都能读懂其中的意思。
出了神的田无知并没有入化,而是很快便入了俗,因为他的俗家兄弟田无法打过来电话,如实汇报了今天发生在田城第一医院俗之又俗的消息,而且相当有条理:
一、烝宋冯住进了田城第一医院,不断有部下来看望他,烝宋冯收了大部分下属上的“菜”,只有拒绝了隗建设。郭石头也去看他了,但并没有掏钱,他们说了约二十分钟左右的煤矿生产及人员调整等问题,郭石头走了。双方就上述一些事似乎谈妥了,但郭石头出门后,面有怒色,应当是代价较高的某种交易。
二、王喜的包赔资金已经到位,但遇到了很多麻烦,陈三怪、王金有纷纷伸手,梁金勇对其实施了电话敲诈,陈香君很烦恼,姘夫郭石头答应为其找陈建斌、郭红军协调解决。
三、烝宋冯把田城县商会办公室办事员小惠收了,不过是草草而已,并无太大兴趣。小惠出门时,章和绅和其笑语,应当是问她滋味如何的,小惠打了章和绅一下,应当是骂他不要鼻子的。大抵是小人物之间的奉献、转手与笑纳之类的交易吧。
四、司马格、梁金勇等人被陈建斌骂了个狗血喷头,离开了县文化中心后,直奔田城第一医院时,小惠刚刚下楼,时间大抵相差不过五分钟。司马格让其他人在楼下等候,独自上楼面见烝宋冯,司马格向烝宋冯诉苦,大骂了陈建斌、王水德一回。烝宋冯冷笑,说,暂时不要和他们搞冲突,要想尽一切办法,挤压王水德吐钱。司马格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把王水德移交了,让干部监管办公室追要此资金。烝宋冯大骂司马格啥球不懂?质问,干部监管办公室挤出来的钱,会返还给你?司马格才恍然大悟,表示继续以不同方式,对王水德进行施压。
五、烝宋冯派梁金勇到圆山金行营业所找一个熟人,是为郭石头的钎子岭煤矿跑金行贷款的,梁金勇已经出发。
六、以上信息绝对可靠,因为兄弟已经确切勾搭上了王五营的儿媳妇、田城第一医院重危病房监护室主任陆婷,掌握的是有关烝宋冯的第一手材料。
七、另外,据陆婷说,田城县政府各部门整治田城第一医院的各类队伍,已经进驻了几个,他公公,准备施放杀手锏了,具体是什么样的杀手锏,她美晕过去了,也不说。”
最后,兄弟田无法不无得意地问:“大哥,怎么办?”
田无知冷冷一笑,说:“继续放线,等她老公公亮出杀手锏后,我们再决定下不下鱼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