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德猜得不错,田知县正在为戴春风的案子着急呢。本来,大洪水过后,县政府的官员们很快便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那就是开源节流,把能收上来的、能增加上去的、能打擦边球收上来的税费,尽可能多地收上来,把能节省下来的钱,包括县政府本身的办公经费,尽可能多地节省下来,大家要准备过上三到五年的苦日子,把田城县经济搞上去。而此时,由于灾情刚刚过去没有多少天,很多工矿企业才刚刚复工,增加税费的事,正在试探进行中,不敢一下子大打出手的。而节流这一块,也正在进行着严格的核算,把预算中能减下来的资金,一分也不再预算下去。
而教育系统这一块,则是政府支出的重点,这一点是无疑的。往年,投入教育系统的经费(含教师工资)近10个亿,占整个田城县钱粮收入的近三分之一,这对于田城县政府而言,是一个大目标、大数字。而灾后,田城县教育中心主任戴春风曾多次向田知县保证,整个田城县教育系统,自大洪水灾后只要教师工资,预算总额约6个多亿,其他经费及基础教育建设资金,由她负起引进,主要方式有三:一是争取上级政策性资金扶持;二是以政府举债的方式,争取其他社会组织投资,其偿还投资的方式有定期还本付息、共同经营田城县教育资源、或政府给予搭配土地供给等;三是把田城县三所重点高中、四所重点初中、七所县城重点小学、两所县直幼儿园的扩招权下放给田城县教育中心,弥补教育建设资金及教学办公经费之不足。这样下来,田城县财政每年至少减少负担5个亿左右,在灾后重建资金如此紧张的局面下,戴春风这样的勇于为政府着想的干部、为政府分忧的干部、为政府担责的干部,难能可贵啊!怎么可能因为多往重点高中塞几个学生,吃了学生家长一顿饭,接受了一个女个体商户的一双一百多块钱的皮鞋,就能把这样的好干部打倒在地呢?
田知县脸色阴沉着,在大办公室里来回走动了好大一会,才对他紧急召集来的张明远、李长运、侯三如三个人说出自己的想法:“一定要查出这条藏匿在我们田城县教育中心内部的毒蛇,这粒老鼠屎,这匹害群之马!”
田知县一连用了三个比喻句,让三个人感觉到,他对这个告状人的愤怒,十足的愤怒,欲除之而后快的愤怒。田知县说完这些,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又走了几步,才语气缓和地说:“我刚刚得到这个信儿的时候,本来想让段局长、侯三如副主任这儿,抽调得力干部,组织一个侦察小组进驻到教育中心去,后来想想,那样做就有些大动干戈的嫌疑了。而现在的实际情况是,段局长和侯副主任这儿,案子太多,也很麻烦,全部都是关系到我们田城县生死存亡、国计民生的大事,因此,他们两个,就不能再分心了。而所谓的县级六事房加两办,总共八位大员,人家董校官的兵事房,对于我们县政府而言,那只是名义上的下级,不会让他出动的。郭方主任,这两天就要卸任了,也不可能再让他出面搞实际性的工作了。两办的主任,你们也知道,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陈文清,牵涉进了老城陈氏的黑帮组织案件,已经停职了。干部监管办公室的丁俊平主任,又牵涉进了户事房主任周振杰的案子,工事房的代理主任常虹,忙得焦头烂额的,自然也动不得。这样一来,我这只八条腿的螃蟹,也只剩下你们二位主任了,你们说说,这个事,该如何查,由谁去查,查到什么程度,给这个家伙一个什么样的教训,以避免以后类似情况的发生。”
李长运一听,笑了起来,说:“田知县,有一个人,还兼任着我们礼事房的副主任,在那儿明摆着,你不去用,就怪不得我们了。”
张明远也笑了起来,说:“田知县,李主任说得对,你让人家王水德到田城县教育中心任督学,本身就有查处内部人员违法乱纪的职责,你把人家晾在那儿不用,能怪得了我们吗?”
田知县叹了口气,说:“王水德,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一是他到田城县教育中心时间太短,情况还不太熟悉;二是戴春风似乎对他有意见,听戴春风说,起因还是田城县商会那伙人,非逼着他去营救严重违法乱纪的司马格,司马格的老父亲还以死相逼,最后还在王水德的办公室内突发疾病,不治而亡,司马格的老婆及其兄弟,还追杀到医院,最后不得不刑事拘留了他们;三是前一阶段,烝宋冯把王水德的名声,搞得乌烟瘴气,闹得满城风雨,甚至逼得人家走投无路,连基本的生活都成了问题。我确实怕,啊,啊,适得其反啊。”
李长运一听,笑了起来,说:“田知县,纠正两点,一是戴春风能如此详实地向你汇报王水德被司马格家人逼迫的情况,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她内心里对这个王水德是认可的;二是王水德如果跟烝宋冯那个小心眼的家伙一样,随便反戈一击,还会有他烝宋冯吗?一脸麻子点的家伙,偏偏说别人脸上有青春痘,本身就不是个东西。周振杰的案子没有牵连到他,高造化了。”
田知县笑了,说:“那,就按二位老兄定的,让他领衔查办。当然,必须在二位老兄的亲自领导下,在侯三如副主任的指导下查办。教育中心这个小窟窿,可不能再往外掏螃蟹了,包括杨新杰等几个教育界名人,以教育为主,教育为主。”
田知县说完,又看了侯三如一眼,说:“侯主任,以教育为主,退钱免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