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城县烟花爆竹专用仓库办公室里,三个债主正在诉说着各自的委屈,王金兰的委屈却又和王金有、韩建军不同。
“我啊,算是给俺洪涛爷做了一锅饭。”王金兰尴尬地一笑,开始讲述起他的“美好”故事来。
王金兰是那个被骗了的王金存的堂弟,他和王洪涛之间并无直接的利益关联,而且他知道王金存和王洪涛之间的纠纷,是不可能借给王洪涛钱的,可为什么他在这儿等着王洪涛呢,这事儿,还真的有点复杂。
王金兰早年也是田城县商会下属企业的一个职工,随着田城县商会官办商业的没落,他和堂兄王金存一样,下海经商去了。不过,他没有王金存的时运好,前几年没有赚着什么钱,直到五年前,才逐渐摸出些门道来,跑起了纸张销售生意,往东乡送黄板包装纸,回来运废纸边(废纸),其实赚的也就是个辛苦钱。去年的时候,为了做生意有派头,他拿出所有的积蓄,购买了一辆私家豪华车。
可没有想到的是,车辆刚刚买回来没几天,上级治理河水污染,把田城县境内的大小造纸厂全给逼停,进行污水治理整顿了。这一下子,王金兰便没了生意,不仅运不出去成品纸,而且进来的废纸边也没有人要了,纸厂欠的预付款,是不可能退还给他的,而压在手里的废纸边又不能当饥饱,一下子使得他一家人的生活都成了问题。
也就是那个时候,有人向王金兰介绍了一家车辆租赁公司,要他把自己的豪华私家车出租出去,每个月收取不菲的租金,维持着一家人的正常生活。王金兰当时想,这也是个门,这么好一辆车,放在自己手里,不仅不实用,而且还得保养,还得加油,还得交保险,除了投入,还是投入。那个时候,他看到那辆豪华车,就觉得头大。于是,便爽快地答应了那个牵线人,把车租给了那家车辆租赁公司,还签订了三年的合同。
可令王金兰没有想到的是,那家车辆租赁公司,竟然于年前某夜晚,一下子人间蒸发了,不要说是人,就是办公室的桌椅板凳,也人间蒸发了,别说租赁费了,就是自家那辆豪华车,也找不到了。于是王金兰就找到当时的牵线人要车,牵线人说,自己的车也租给那家公司了,也正在作着难呢。还半开玩笑地说:“老王,你的车,还在,租给你们村那个王洪涛了,我的车,被他们开走球了,这理,找谁说去啊?”
后来,王金兰就找到了王洪涛,一看,还真是,王洪涛开的,就是自己的车。于是,王金兰就试探着向王洪涛要自己的车,王洪涛冷笑一声,说:“兰,你的车,给我了吗?这车,是我买的,你爱到哪儿告,到哪儿告去。你洪涛爷,我,等着跟你小子爬堂台子(田城方言,意思是打官司)!”
王金兰的故事讲完了,三个人哀叹一声,着实没了门儿,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心想王洪涛是不可能回来的了,于是就要散开了往外走。就在这时,大门却被两辆卡车给堵住了,令人好笑的是,两辆车上的人,却在大门口吵了起来。原来,一辆卡车是湖南浏阳来的供货商,王洪涛违反合同约定,没有把货款结算给他们,他们过来是拉自己的货的;一辆卡车是当地来的烟花爆竹零售商,今年谈了个大生意,二月十五老君爷庙会上,一个煤矿老板许下了大愿,要为老君爷放上十万块钱的烟花,预付款年前都交给王洪涛了,到现在一直不让拉货,零售商已经向王洪涛下达了好几次最后通牒,要么退回预付款,要么直接进仓库拉货。没想到两家却走到了一起,无厘头地在田城县烟花爆竹仓库门口大喊大叫起来。
韩建军听了一会,眼看着村上的闲人都过来看热闹了,自己这个老姑父来给妻侄孩子要账,脸上挂不住,于是大骂几声,一瘸一拐地,顺着山坡,走了。
王金兰听了一会,又怕村上的人笑话自己,买头驴子让别人骑了,最后反而成了自己没理,于是大骂几声,也灰溜溜地往山下走去。
王金有看了看,没有多说什么,一个人往山上走去,但他并没有回家,而是站在了仓库后面的崖垴上,仔细地观察着,心里想,奶奶的,自己的二十万,可全是真金白银,一把交给他王洪涛的,绝对不能打了水漂,绝对不能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