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绵虎夫妇的来访,让王水德的心中又如同吃了只苍蝇,因为这事,此前了性和尚已经上演过一次,在当时的情况下,王水德和段三愚迁就了他们,把马富贵借给小额担保公司经理陈海洋的几十万块钱,从搜缴陈海洋的涉案余额中“还”给了他们,可他们又追要被假仰红诈骗走的五百万元,而且指名道姓地向田城县警察局要,不给不行,别人敲诈他们,他们倒又敲诈起警察局来了。王水德心想,以效绵虎两口子爱财如命的个性,这点事不给他们解决,他们还会来的,会反反复复地来找自己的,而如果给他们解决,其他受害人怎么办?其他案件的受害人怎么办?难道都需要官府来给他们来个兜底解决吗?就这个族群而言,哪一天不发生抢劫案,哪一天不发生敲诈案,哪一天不发生诈骗案,哪一天不发生偷盗案,难道这些涉案的钱,都要退还给苦主吗?王水德想着这些,又猛然觉得,自己答应了效绵虎,为其帮忙,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可另一个声音却在骂着王水德的良知,就是个伪君子,刚才不还大骂李雪,要追求不可能存在的公平、平等吗?不还在大骂大罪犯烝宋冯逍遥法外、小罪犯司马格狼狈于囹圄吗?为什么效绵虎夫妻,就不能搞一次法外特殊呢?
心事重重的王水德有些累了,他让玉清明关上病房的门,他想睡一会。可就在这个时候,看望他的人,又来了,这个人平常和王水德并没有多少来往,但两人却认识,而且还是有点拐弯亲戚关系的。来人叫蔡松根,是前妻兰子叔叔李子贵的连襟,自己要喊他一声姨夫的,同时,这个蔡松根还是田城县商会无梁分会的副主任兼磨刀石厂的厂长,也算是自己的同事兼当年的部属了。
田城县盛产磨刀石,在几十年前是出了名的,当时田城县商会在农副产品和小手工业产品方面,生产有“四宝”,即桑叉、金银花、麻纸、磨刀石。而磨刀石原料只出在田城县无梁镇和留镇两个乡镇里的几条沟内,蔡松根家所在的无梁镇蔡家坡就是其中最大的一条矿脉,因而田城县商会无梁分会就在那里建了一个磨刀石厂,蔡松根也由一名普通工人,渐渐成了技师,最后当上厂长的。不过,随着农业机械化步伐的推进,这个磨刀石厂早已叠馍喝汤(田城方言,停产、完蛋了的意思)了。至于磨刀石厂,由于位于无梁镇蔡家坡村北的一道大深沟的内,地理位置特别偏僻,早已被人给忘记了。
“水德,我对咱们田城县商会做出贡献,你是最清楚的。”蔡松根坐在王水德的病床前,说着这个族群常用的开场白,介绍着自己。王水德支吾两声,算是回答了,心想,这老头会说啥事啊,是不是要说他家房子的包赔问题啊?
“你也知道,咱们田城县商会无梁分会那个磨刀石厂停产之后,我就留守在那个连鬼都不下蛋的地方,给公家看着厂子,无梁分会可是从来都没有给我开过工资的。”蔡松根依旧表着他的功劳,王水德心想,是不是“隗建设第二”啊?
“为了保护厂子,也为了我个人的生活,我就在那里养起了鸡子,这一养,就是十几年,投入的都是我个人的资金与心血啊。水德,这一次包赔,怎么说没有钱,就一分也没有了呢?”蔡松根说着,两眼逼视着王水德,如同要审问他的灵魂一般。
王水德终于明白了过来,果真是隗建设第二,于是苦笑一声,说:“姨夫,你说的那个磨刀石厂,我知道,那地儿,位于你们蔡家坡村北深沟内和三家田村接壤之处,不错吧?这一次,是在无梁新区开发第一批征用土地的规划红线内,是需要拆迁的,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关于这种事,你们无梁分会的主任田文法是咋说的啊?单位的事,还是由单位出头去跑,好些。”
蔡松根一听田文法三个字,立时便恼怒起来,大骂出口,说:“水德,你还不知道文法那个鳖孙样子,那就是无梁镇官府的一条狗,他找过代理镇长田无青,也找过田笑涛等人,人家说了一句,对公不予包赔,他便没了下文。我,就去找田无青理论,说,对公包赔不包赔,我不管,我个人建的养鸡场,总得包赔吧?田无青就是个黑社会,根本不讲理,他问我,你个人的养鸡场,怎么建在公家的院子里?厂房有房产证吗?有工商执照吗?交过税收吗?你说说,你说说,水德,咱就养几只鸡子,怎么可能做到证件齐全呢?”
蔡松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几页纸来,上面有蔡松根自己列的一个明细,还附有草图、照片,就要递给王水德,嘴里还说着:“水德,我,也不讹政府,经我的手建的养鸡场,按你们定的标准,有一平方算一平方,公家的老厂房,你们就是放火烧了,我都不管。包赔,也不多,总计才三十多万块钱,在官府手里,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王水德一听,头都大了,急忙把蔡松根的手,给推了过去,说:“姨夫,这个,确实不符合政府的拆迁赔偿规定,我,可不敢给你开这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