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开!”
疏勒一把推开乞木耳,冲到一名士兵身边夺下他腰间水囊,玩命往嘴里灌。
直到清水淹没咽喉,连咳数声,这才缓过来气。
“说啊,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乞木耳继续追问。
对他而言疏勒死活并不重要,但那两万可汗卫队可是自己眼馋很久的精壮部队。
他们可以有损失,但不能损失这么大!那是自己的根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筹码!
疏勒这才愤恨地说道:“托达诡计多端,我是万万没想到,他早已识破了我们的计谋,
在我回太阳汗部的途中设下了埋伏,一时不察之下,这才……”
不等他说完,乞木耳直接抓住他双肩前后开始摇晃:“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不是说万无一失的么?为什么现在会这个样子,
两万可汗卫队,那可是足足两万啊,现在就剩这么点了?”
“滚开!”
疏勒一把推开乞木耳。
“我们只是在突围途中分散了而已,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勇士们就会陆续回来,
等我重新组织好军队,定要将托达千刀万剐,方泄我心头之恨。”
说完,他再次举起水囊往嘴里狂灌。
显然疏勒也清楚自己眼下局势有多绝望,即便四散而逃的可汗部曲能回来,形势也不容半分乐观。
水囊里的清水已所剩无几,最后几滴顺着疏勒的下巴滴在干裂的沙地上,瞬间被滚烫的黄沙吸得无影无踪。
他攥着空水囊的指节泛白,指腹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眼底的狠厉却掩不住深处的慌乱。
亲身经历的疏勒,比谁都清楚,即便打散的可汗卫队能找到自己,人数至少也会比预计的少上一半。
托达设伏时虽然没用火器,但突围的部曲要么死在箭下,要么被追来的骑兵分割包围,能逃出来的恐怕连一成也没有。
乞木耳盯着他紧绷的侧脸,良久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他上前一步,用靴尖踢了踢地上散落的狼牙箭,俯身捡起一支打量一圈,最后直接折断。
“疏勒,你我都不是三岁孩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可汗卫队损失如此惨重,你打算怎么跟脱脱可汗交代,他可是等着你捷报呐!”
疏勒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却在对上乞木耳冰冷的目光时,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他想反驳,想嘶吼着说自己还有办法,可喉咙里像堵了团滚烫的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风卷着沙尘吹过,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虽还遥远,却像重锤般砸在两人心上,那极有可能是托达的追兵。
乞木耳缓缓蹲下身,又捡起一支断箭开始把玩。
他抬眼看向疏勒,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告诉我,疏勒,现在该怎么办,效忠王庭的可汗卫队,
因为你的愚蠢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这个责任必须要有人站出来负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需要我明言么!”
乞木耳丢下断箭,起身喝道。
“身为主将,却因为布局失误导致可汗卫队损失惨重,按照我们鞑靼各部习俗,你该怎么办?”
疏勒瞳孔一缩,猛地抽出战刀:“乞木耳,父汗说的没错,你果然包藏祸心,你想我死!好趁机接管可汗卫队!”
“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疏勒!是你辜负了可汗的信任,寒了草原最忠诚勇士的忠心,你难道就不该为此感到羞愧么?”
“闭嘴!我是脱脱可汗的儿子,也是未来接管王庭的可汗!你算什么东西,贺丹汗部的杂种!”
话音一落,帖木儿以及身后卫队齐齐拔刀相向。
疏勒身后的可汗卫队也抽刀将他护在身前。
两边剑拔弩张,似乎一触即发。
“可汗卫队的勇士们,你们还打算继续给这个无能的王子卖命么?
看看你们自己,现在都沦落到什么样子了,这还是那个看上去战无不胜的,纵横南北大漠的可汗铁骑?
来吧,跟随左贤王吧,他会带你们找回昔日曾经的辉煌,你们难道就甘心愿意跟着如此无能的王子去死么?”
然而,对于帖木儿的威逼利诱,这些可汗卫队的士兵虽然脸上闪过阵阵犹豫,却依然坚定的站在疏勒身边。
这一幕让乞木耳既不满,却也在意料之中。
可汗卫队若是那么容易就屈服,那就不是可汗卫队了。
疏勒握着战刀的手微微发颤,要不是身边卫队守护,怕是早就要给乞木耳下跪了。
如今,他借着可汗卫队将士的支撑挺直了脊背,眼底的慌乱很快被一丝狠劲取代:“乞木耳,你休要挑拨离间!这些勇士跟着我父汗征战多年,岂会被你三言两语收买?”
话音刚落,一名满脸是血的可汗卫队老兵往前踏了一步,沙哑的声音在风沙中格外清晰:“左贤王,我们是脱脱可汗的兵,只认可汗与王子,就算今日战死,也绝不会背主!”
有人开口,其余士兵纷纷附和,握刀的手更紧了些,原本犹豫的眼神也变得坚定。
他们或许怨过疏勒的失误,但可汗亲信骨子里的忠诚,比性命更重。
除非脱脱可汗死,不然这份忠诚必须一直延续下去。
乞木耳脸色沉了沉,脚下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目光扫过自己身后的卫队。
那些人虽握着刀,却明显被可汗卫队的气势压得有些发怵——毕竟,可汗卫队曾经是草原上最精锐的部队,就算只剩残兵,骨子里的威慑力仍在。
于是,乞木耳立马笑出声:“疏勒王子,你这是做什么?如今这种时候难道还要自相残杀么?”
说完摆摆手,示意帖木儿把兵器撤回。
“我只是说有人要为此战责任负责,疏勒王子既然不愿承担,那就只能另人承担了。”
见危机暂时解除,疏勒也放下心来:“这话什么意思?”
“汉军迟迟未到,贻误军机导致我们被托达部各个击破,难道就不该他们负责?”
“你是说,沈川?”
“是,也该让沈川付出些代价了。”
疏勒闻言,果断收刀露出笑容。
“你有什么计划?”
“进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