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真指着西厢房道:
“不过这西厢房的房梁得换,我刚才瞅着有裂纹,下雨天怕是漏雨。”
她抬头看向房东——个穿着藏青色长衫的老爷子,语气带着客气,
“您这院子,最低多少能出?”
老爷子捋着山羊胡,叹了口气:
“本来想留给孙子,可现在这情况……”
老爷子顿了顿,“一口价两千,不能再少了。”
孟才绕着院子走了一圈,神识扫过每一间屋子,见墙角没有霉斑,地基也扎实,心里先有了七分满意。
可他走到前院时,却发现大门正对着胡同口的公厕,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风大的时候,怕是会有味道,影响正常生活。”
徐慧真也跟着点头:
“确实,我和雪茹姐都爱干净,要是闻着味,怕是会不好受。”
陈雪茹倒也干脆,收起房契:
“还有两处,都是正经四合院,没这些糟心事。”
第二处院子藏在胡同深处,门口栽着两棵老槐树,枝叶茂密得能遮住大半个院子。
房东是个中年妇人,正坐在院里缝棉袄,见了陈雪茹的绸缎庄掌柜打扮,连忙起身招呼:
“这院子是我婆家传下来的,三进格局,前院待客,中院住人,后院还有个酒窖,能储存酒水。”
徐慧真眼睛一亮,快步往后院走,见墙角留着以前搭酒窖的地基,当即拍了板:
“这地基刚好能用,正好在院里存一批酒水。你看这通风口,都是现成的,稍微修修就能用。”
陈雪茹则拉着孟才看正房,手指划过雕花的木床:
“这床是老红木的,家具都还不错。”
妇人见他们看得上心,语气软了些:
“我男人要去外地做买卖,我也得跟着去,两千二就卖,家具都送给你们。”
孟才刚想开口,徐慧真却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
“我刚才瞅着后院的墙有点斜,怕是雨季会塌,得花不少钱修。”
陈雪茹也跟着点头:
“确实,墙根都裂了,修补起来得费不少功夫。”
孟才神识一扫,确实有点问题,要是买下来,可能得大修。
三人谢过妇人,往最后一处院子走。
“这房子是绸缎庄老主顾介绍的,原主姓周,以前开粮行的,现在急着外逃,要价比市价低三成。”
陈雪茹压低声音,眼神扫过紧闭的大门,
“不过这老周爱撑体面,一会儿谈价你别先开口,我来跟他磨。”
孟才点头应下,刚要抬手敲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探出头来,穿件洗得发暗的绸缎褂子,袖口磨得发亮,脸上堆着刻意的笑容,眼神却藏着焦虑——正是周老板。
“是陈掌柜吧?这位就是孟同志?”
周老板搓着手,侧身让他们进屋,
“快请进,院里刚扫过,就是久没人住,有点荒。”
院子是标准的三进院,正房三间带廊柱,东西各两间厢房,后院还藏着个小厨房。
只是青砖地上长了些杂草,西厢房的屋檐下挂着几串干枯的玉米,门框上残留着半幅褪色的春联,透着股人去楼空的萧索。
“周老板这院子规整,三进院在这胡同里可是稀罕物。”
徐慧真率先开口,目光却扫过西厢房的屋顶,
“就是这厢房的瓦好像松了,下雨天怕是要漏。”
周老板脸上的笑僵了僵,连忙摆手:
“不碍事不碍事,就是几片瓦的事,修补下就好。我这房子以前可是粮行的账房院,梁柱都是上好的松木,几十年都没糟过。”
陈雪茹没接话,走到正房门口,推开虚掩的门:
“屋里倒亮堂,就是这地砖松动了,走路得小心。”
她弯腰摸了摸墙角,指尖沾了点白灰,
“墙皮也得重新刷,不然冬天漏风。”
周老板的额头渗出点汗,掏出帕子擦了擦:
“这些都是小事,孟同志要是诚心买,我可以送你两桶洋灰,再找个瓦匠帮着修补。”
他话锋一转,
“我这房子,地段好,离前门大街近,以前粮行的老主顾都想租,我要不是急着走,根本舍不得卖。”
“急着走是真,可这房子的毛病也不是小事。”
陈雪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接过徐慧真递来的茶水,慢悠悠开口,
“现在这行情,资本家外逃的房子多着呢,前儿我在南锣鼓巷看的那套,两进院才要一千二百块,比您这还便宜。”
周老板的脸瞬间沉了:
“陈掌柜这话说得不对!我这可是三进院,怎么能跟两进院比?我最低要两千三,少一分都不行!”
“两千三太高了。”
徐慧真放下茶杯,语气平和却坚定,
“瓦要换、墙要刷、地砖要铺,这些下来就得两百块。再说您这院子荒了半年,杂草得除,门窗得修,又是一笔开销。我看,最多一千八。”
周老板刚要反驳,就听院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哟,这不是周老板吗?怎么,要把这院子卖了?”
众人回头一看,牛爷背着手走进来。
牛爷是这片的老住户,以前跟周老板的粮行打过交道,知道这老小子的脾气。
“牛爷怎么来了?”
周老板勉强挤出笑,
“这不是家里有事,想把院子盘出去。”
“有事?是急着往南方跑吧?”
牛爷走到石凳旁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
“你这院子我知道,前儿我还见瓦匠来瞧,说西厢房的梁都有点弯了,不加固冬天得塌。还有你那后院的井,去年就干了,吃水得去胡同口的水站,多不方便。”
陈雪茹也凑过来,指着西厢房:
“可不是嘛,你这院子的杂草都快没过膝盖了,哪像有人住的样?周老板,不是我说你,以前开粮行时就抠门,院子维护得马马虎虎,现在想卖高价,难哦。”
周老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不敢跟牛爷翻脸——牛爷在这胡同里威望高,要是他说句不好听的,这房子更难卖了。
他攥着帕子,沉默了半天,才咬着牙:“最低两千一,不能再少了!这可是我粮行的老院,我还得留点钱路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