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悠悠盖下来时,孟才骑着永久牌自行车拐进四合院。
车铃“叮铃”一声,打破了院里的静谧——西厢房的灯已经亮了,暖黄的光透过窗棂,映得窗纸上的剪纸都格外清晰。
他刚支起车梯,就见梁拉娣从屋里迎出来,身上还系着靛蓝围裙,袖口挽得整齐,显然正在忙活。
“可算回来了,雪茹姐和慧真姐都等你半天了。”
她语气平和,眼底却藏着几分忧色,侧身让他进屋时,孟才闻到了空气中混着的茶香和酱肉香。
屋里的八仙桌上,摆着梁拉娣刚做好的丰盛饭菜。
陈雪茹斜倚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个青花茶杯,玫瑰红的旗袍衬得她眉眼发亮,见孟才进来,挑眉道:
“孟大采购可算忙完了?街面上的闲话都快把小酒馆和绸缎庄的门槛踏平了。”
梁拉娣给孟才倒茶,她眼神清亮,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孟大哥,今天我去绸缎庄帮忙,听见好几个主顾念叨,说你跟慧真姐、雪茹姐的关系不清不楚,还说……还说你们半夜在酒馆后院密谋坏事。”
她说到最后,脸都涨红了,显然气不过这些无稽之谈。
孟才接过茶杯,指尖碰着温热的杯壁,看向徐慧真:“酒馆那边也听到了?”
徐慧真点点头,拿起块酱牛肉放在他碗里:
“牛爷和片儿爷昨天就跟我说了,说可能是范金友那小子在背后捣鬼。上次你教训了他,他明着不敢来,就暗地里散播这些闲话,想坏咱们的名声。”
陈雪茹放下茶杯,拍了拍桌子:
“我绸缎庄那边更离谱,有人说我为了抢你,跟慧真撕破了脸,还有的说你跟我和慧真欢~无度、夜夜笙歌。”
她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范金友这小人,上次没被打疼,这次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
梁拉娣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轻声道:“我今天在巷口还听见两个妇人嚼舌根,说……说咱们这院子里不三不四,以后没人敢跟咱们打交道。”
她看向孟才,眼神里满是担忧,“孟大哥,要不我去跟街坊们解释解释?”
孟才笑了笑,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
“不用急。范金友就是想让咱们乱了阵脚,咱们要是真去挨个解释,反倒落了下乘。”
他看向徐慧真,“酒馆那边,该怎么营业还怎么营业,酒品地道、价钱公道,比任何解释都管用。”
徐慧真点头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牛爷还说,要帮咱们在街坊里澄清,他老人家在这一片威望高,说话比咱们管用。”
“也就是现在是新中国,要是搁过去,你就是马上把我和慧真都娶了又能怎么样。现在老婆和姨太太一块生活的也不是没有。”陈雪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嗯,人们也就是听个乐子,也就是你和慧真都是正阳门这一片数一数二的女中豪杰,这才传的如此之广。说不定背后有多少男人正羡慕的我发狂,正准备要杀了我呢!”
徐慧真、陈雪茹和梁拉娣都被孟才的话吸引,忍不住笑了出来。
徐慧真白了孟才一眼:“德行,这时候你还开这种玩笑。”
“行了,这种事人们就是看个热闹,再说我们这种情况,这种事总会发生,平常心面对就好。”孟才心态不错。总不能跟每个人都解释一遍,流言总有平复的一天。
“哎,也只能这样了。要是能有个大事转移下人们的注意力就好了。”陈雪茹面对流言也没办法,只能满足吃瓜群众的乐趣味。
孟才看着陈雪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还是你机灵。不过也得防着范金友耍阴的。”
“耍阴的也不怕。”徐慧真语气坚定,“咱们做生意光明正大,没半点亏心事,他要是敢来酒馆找茬,我就让他知道,我徐慧真也不是好欺负的。”
陈雪茹也豪气万丈:“就是,我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招。”
“就是就是。”梁拉娣也在一旁附和。
孟才看着眼前的三个女人,心里一阵踏实。徐慧真沉稳,陈雪茹机灵,梁拉娣勤快,有她们在,这点流言蜚语根本不算什么。
他端起茶杯,对着三人举了举:“那就这么定了。咱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日子过得红火,就是对流言最好的反驳。”
陈雪茹也端起茶杯,笑着道:“说得对!等咱们把生意做得更火,看范金友还有什么脸嚼舌根!”
徐慧真和梁拉娣也跟着举杯,茶杯碰撞的脆响在屋里回荡,窗外的夜色似乎也淡了几分。
孟才知道,这只是开始,范金友不会善罢甘休,但只要他们心齐,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任何风浪。
而那些躲在暗处的算计,总有一天会暴露在阳光下。
夜色漫过正阳门下的四合院。
孟才靠在床头,指尖漫不经心地梳理着陈雪茹乌黑的长发,发间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熏香,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撩人。
陈雪茹侧身蜷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指尖无意识地在他心口画着圈,画得又轻又慢,像是在琢磨什么心事。
她穿一件月白的真丝睡裙,柔软的料子衬得她肩颈线条愈发柔和。
沉默了半晌,她忽然抬起头,鼻尖蹭了蹭孟才的下巴,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软糯,却又透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
“孟才,你说……咱们要不要趁机跟家里说说咱俩的关系?”
孟才的手顿了顿,低头看向怀中人。
在她脸上,能看清她眼底的犹豫和期许——陈雪茹向来泼辣爽快,连跟徐慧真争高下都不怵,此刻却难得露出了几分忐忑,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怕被风吹散的蝶翼。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触到微凉的皮肤,语气沉稳却温柔:“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也不是突然。”
陈雪茹往他怀里缩了缩,手臂圈得更紧,
“前阵子家里还念叨着让我赶紧找个靠谱的人定下来,说绸缎庄生意再大,终究得有个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