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用力摇头，声音因为缺氧而尖锐：
“查不到！”
“那家公司的所有原始档案都被清理过，创始人信息那一栏是空的！”
“这绝对不正常！”
空的？
林清风没有追问。
他站直了身体，视线落在白板上被他自己擦掉的“毒丸计划”残迹上。
“生物科技……”
他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
他记起了苏黎世的实验室，那必须在六小时内送达的试剂，王震天暴跌的血氧，以及那张二十亿的支票。
续命的药。
运输。
“原来如此。”
林清风转身，重新拿起记号笔。
霍启和顾北都看着他，神情困惑。
林清风在干净的白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流程图。
【苏黎世实验室】→【专机空运】→【港岛】
“这是王家的续命药，”他指着图，“昂贵，稀有，对运输时效的要求高到变态。”
他又在旁边画了另一个更加庞大的图。
【普罗米修斯生物科技】→【东方远洋全球船队】→【全世界】
“卫然要的，是这个。”
林清风的笔尖重重点在“全世界”三个字上。
霍启还是不解：
“这……航运和生物科技？”
“这根本是两个行业！”
“所以他才是卫然。”
林清风的声音没有起伏。
“他收购东方远洋，不是为了运集装箱，不是为了那点航运周期的利润。”
“他是要给一种特殊的‘货物’，配备一支全球唯一的运输船队。”
“什么货物？”
“需要低温、无菌、长途运输，并且价值连城的货物。”
林清风看着顾北。
“比如，基因药剂，高端疫苗，甚至……人造器官。”
顾北浑身一僵。
作战室里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
之前所有人都把这当成一场百亿级别的公司控股权争夺战。
直到现在，他们才发觉，自己对卫然的真正图谋一无所知。
卫然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垄断未来全球最高端、最昂贵的生物制品的运输渠道！
东方远洋的船队负责运输，而普罗米修斯的技术，是保证这些“活物”能在船上存活的关键。
这是一个横跨数年，贯穿金融、航运、生物科技三大领域的恐怖布局。
“他妈的……”
霍启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这一次，他不是愤怒，而是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他们拼尽全力去对抗的，只是卫然整个计划中无足轻重的一部分，而卫然本人根本不屑一顾。
“daniel！”
林清风对着门口喊道。
刚从外面冲进来的daniel满脸倦容，但说话的条理依旧清晰：
“林总，关于卫然旗下那些公司的税务和劳资纠纷，已经挖出来一部分了，虽然都是些小麻烦……”
“停下。”
林清风打断他。
“所有情报资源，全部转向。”
“我要知道普罗米修斯生命科学公司的一切。”
“这家公司……”
“对，就是它。”
林清风的语气不容反驳。
“我要知道它破产前，最核心的技术专利是什么！”
“现在！”
“马上！”
“是！”
daniel没有多问，转身又冲了出去。
他的人脉网已经全部激活，转换调查方向比从零开始要快得多。
作战室里，只剩下服务器机柜被拔掉网线后，风扇空转的嗡鸣。
二十分钟后。
daniel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台刚刚接收完加密传真的卫星电话。
“找到了！”
他把电话屏幕转向林清风。
“普罗米修斯的核心专利，是一项名为‘深海长眠’的低温活体细胞跨洋运输技术。”
“这项技术能利用特殊惰性气体和电磁场，让生物制剂在零下196度的环境下，进行长达三十天的远洋运输，细胞存活率依然能保持在99%以上！”
“为什么会破产？”
顾北问。
“因为成本太高，而且当时根本没有市场需求。”
daniel解释道。
“这项技术因为成本过高，被行业内认为是毫无用处的超前技术，除了理论上的星际移民，没人用得起，也没人需要。”
“所以公司在三年前就申请了破产保护。”
至此，卫然的整个计划已经清晰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卫然用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布局，先拿下了这项超前的运输技术，再反手收购了东方远洋这个全球最大的船队之一。
他一直在等待的，是基因技术发展带来的庞大市场需求。
而现在，随着基因技术的发展，这个市场已经成型。
“我们的‘噪音’交易，”霍启声音发涩，“我们挖的那些黑料……在他这个布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是的，一个谋划着万亿市场的人，怎么会在意几十亿的股价波动？
皓月资本，从头到尾，都只是卫然用来完成收购的工具，甚至都无法对他的计划造成任何阻碍。
“不，不是笑话。”
林清风的声音让众人回过神来。
他看着白板上的图。
“所有的布局，都有一个起点。”
“再复杂的计划，也必然有一个最根本的环节。”
他的笔，圈住了【普罗米修斯生物科技】这个名字。
“顾北，你刚才说，它是三年前被收购的。”
“破产程序，走完了吗？”
顾北的反应极快，马上低头在文件中急速翻找。
他迅速翻到最后几页附录，指着一行几乎被油墨污染的法律条款。
“没有！”
“因为涉及跨境资产和多项专利纠纷，它的破产清算程序异常复杂！”
“东方远洋当时只是拿到了它的控股权和优先处置权，但那项核心专利的所有权，一直被冻结在特拉华州的破产法院！”
“根据流程，这项专利的最终归属，需要进行一次象征性的公开拍卖，以了结所有法律流程。”
“拍卖会的时间是……”
顾北看着文件上的日期，瞳孔放大。
“四十八小时之后！”
“在波士顿！”
卫然的注意力全在港岛，全在吞并皓月资本这最后一步上。
他料定，这项早已被他控制的专利，不会有任何变数。
这是他唯一的疏漏。
“林总……”
霍启的声音颤抖起来。
“明天早上九点，就是我们的股东大会。”
“我们……没时间了。”
一旦秦知被罢免，公司被收购，他们连以公司名义去竞拍的资格都没有了。
林清风没有回答。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依旧繁华的夜景。
皓月资本完了。
秦知完了。
他在这里的职业生涯也完了。
这一切，在明天早上九点之后，都将成为定局。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一手组建起来、虽然满脸血丝，却又重新振作起来的团队。
“卫然要收走我们的现在。”
林清风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有分量。
“那我们就去抢了他的未来。”
他看着daniel。
“订机票，去波士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