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华在朝堂之上的雷霆一击,激起的涟漪迅速席卷了整个京城。
安国公,高顺及其核心党羽被迅速下狱,御林军和刑部官员在萧霁华的亲自督办下,开始对安国公府,高顺府邸及相关产业进行严密搜查与查封。昔日门庭若市的府邸,转眼间贴上了封条。
吴正也被白景远秘密押解回京,直接移交到萧霁华手中,他的口供与京城查获的物证,其他涉案人员的供词相互印证,形成了一条清晰且无法辩驳的证据链。
一桩牵连军械,贪墨,通敌,以及刺杀丞相的惊天大案,正式浮出水面,轰动朝野。萧霁华以铁腕手段,日夜不休的审理核查,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此案办成铁案,将这些蛀虫彻底清除,既是为了肃清朝纲,也是为了给边境浴血奋战的将士,给殉国的秦止将军一个交代。
就在京城因为这桩大案人心惶惶之际,另一股沉痛悲凉的气氛也悄然弥漫开来。
威远将军秦止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的噩耗,终于随着正式的军报和朝廷的抵报,传遍了京城。
秦府白幡高挂,灵堂肃穆。
因秦止尸骨无存,灵堂中央只供奉着白景远派人送回的断剑,以及一方衣冠冢。往日充满刚毅气息的府邸,此刻被无尽的悲恸笼罩。
秦止的妻子林氏,是一位温婉而坚韧的女子,接到噩耗的那一刻,她几乎要晕厥过去。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崩塌。那个承诺会守护她和女儿一生的丈夫,就这样走了,走的如此惨烈,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泪水瞬间决堤,浸透了她的衣衫。
但她不能倒下。看着身边年仅三岁,尚且懵懂无知的女儿秦紫筠,林氏强行咽下所有的苦涩与绝望,颤抖的为自己戴上白色的孝花,以未亡人的身份强撑着主持府中事物,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她必须为丈夫守住这最后的尊严,也必须为女儿撑起一片天。
将军府内并非只有林氏一人在苦苦支撑,秦止有一位弟弟,名为秦泽,性格与兄长的沉稳持重不同,更多了几分军旅中磨练出的锐气与果敢,多年来一直镇守在北境边关,为定远将军,亦是军中一员悍将。
兄长殉国的噩耗如同晴天霹雳,通过八百里加急传至北境。秦泽闻讯,这位在战场上刀剑加身,也未曾皱眉的铁血汉子,当场泪崩。一拳砸在城墙垛口上,指节崩裂,鲜血直流却浑然不觉。
周衍体恤秦家,亦知他们兄弟情深,特下急召,命副将暂代其职,让秦泽火速回京,送兄长最后一程。
秦泽日夜兼程,风尘仆仆的赶回京城。当他踏入府门,看到一片素白,跪倒在灵堂前,哭的如同一个失去了依靠的孩子。
除了秦泽,府中还有一位重要的支撑力量,便是秦泽的妻子许氏,与林氏一同住在京城。她性子温婉娴静,心思细腻,与嫂嫂林氏关系很是融洽。
秦止殉国的消息传来,她同样悲痛万分,但她深知嫂嫂此刻的痛苦。于是强忍悲伤,几乎寸步不离的陪伴在林氏身边,细心安排府中事宜,尽可能分担林氏辛劳,也会将秦紫筠带在身边,细心看顾。
周衍特下旨追封其为镇国公,谥号「武毅」,以国公之礼厚葬。
大皇子周容渊一身素服,代表皇帝与皇室,亲自前来吊唁。
上香,奠酒,行礼……仪态庄重,一丝不苟,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对忠魂的敬意。
礼毕,他奏章跪坐在一旁还礼的林氏,深深一揖:“夫人节哀。秦将军为国捐躯,英魂不灭。父皇与孤,乃至举国上下,皆感念将军忠勇。日后若有需处,皇家定不会忘怀忠良之后。”
林氏泪眼婆娑,哽咽谢恩:“臣妇……叩谢陛下,谢大殿下。”
就在这时,府门外传来通传,萧丞相到了。
周容渊闻声,并未立刻离开,而是驻足等候。只见萧霁华同样一身素色常服,步履沉稳地踏入灵堂。
他先是与周容渊目光交汇,两人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后,萧霁华神情凝重地走向灵位,恭敬地行祭拜之礼。
礼毕,他走到林氏和周容渊面前。
“殿下。”萧霁华向周容渊行礼。
“萧丞相不必多礼。”周容渊抬手虚扶,语气沉重,“秦将军之死,实乃国殇。孤心中亦是悲痛难抑。”
萧霁华看向林氏,声音低沉而坚定:“夫人,保重身体。秦将军之仇,朝廷绝不会忘。日后府中若有任何难处,尽管告知霁华,霁华定当竭尽全力!”
林氏哽咽着点头:“多谢……萧丞相。”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小小孝服,扎着两个揪揪的小身影,从内堂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正是秦紫筠。
她似乎不明白这满堂白色和压抑的气氛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许久未见爹爹,母亲又总是哭泣。
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了看灵堂中间的断剑,然后目光落在了萧霁华身上。
她记得这个叔叔,爹爹带她去过他家里,还说这个叔叔是很好很好的人。
秦紫筠跑到萧霁华腿边,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袍下摆,仰着小脸,奶声奶气的问:“萧叔叔来啦!我爹爹呢?爹爹去打坏人了,他说打完坏人就回来给筠儿带糖葫芦,他什么时候回来呀?筠儿想他啦!”
孩童天真无邪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灵堂内所有成年人的心脏。
林氏猛地别过头去,肩膀剧烈的颤抖,压抑的哭声再也无法抑制。
萧霁华身躯微微晃了晃,他看着秦紫筠那充满期盼的大眼睛,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股酸涩直冲鼻尖。
他缓缓蹲下身,平视着小姑娘。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挤出温和又有些僵硬的笑容。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秦紫筠的小脑袋,声音放的很轻柔:
“筠儿乖,爹爹……爹爹去打很厉害的坏人了,要把他们打的远远的,这样以后就没有人欺负筠儿和娘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