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些声音,慕苓夕并未急于反驳。她耐心的听着,直到那些声音渐渐平息,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时,她才稳步出列。
她没有看那些发难的官员,而是直接面向周衍,声音清越而沉稳:
“陛下,诸位同僚。”
“北境玉鸾城寒灾,萧丞相已初步稳定局势,灾民得以安置,重建已然启动。后续物资,户部与工部正在按计划调拨,路线畅通,并无延误,此乃臣昨日核对的文书,请陛下御览,”
她呈上一份整理好的卷宗,数据详实,条理清晰,直接将刚才调配缓慢的质疑读了回去。
接着,她话锋一转,谈到边防与北海之事,语气从容不迫:
“至于北海异动,经查,乃是一伙流窜邪修,觊觎鲛族珍宝,行捕捞之事,已严重扰乱海域安宁。萧丞相亲赴北海,正与鲛族协同,清剿邪修,维护海疆稳定。此非天灾,实乃人祸!”
她刻意加重了「人祸」二字,目光扫过刚才那些将异动与天灾挂钩的官员,眼神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让那几人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邪修虽然狡猾,但终究是乌合之众,难成气候。我东衍国富民强,兵精将勇,体会阴区区疥癣而动摇国本?”她声音不高,却带着自信,“当此之时,正需我等同舟共济,稳定朝局安抚民心,全力支持萧丞相,而非自乱阵脚,徒增纷扰。”
她再次面向周衍,躬身道:“陛下,臣建议,一方面督促各部保障保障北境赈灾与重建事宜,不可松懈。另一方面,兵部需加强与北境定远将军秦泽的联系,密切关注边防,但亦不可过度反应,以免引发不必要的恐慌。”
她这一番话,有事实,有分析,有对策,更有一种岿然不动的定力。既回应了所有质疑,又指明了方向,将可能出现的朝堂纷争压了下去。
周衍看着下方侃侃而谈,气势丝毫不逊于萧霁华的慕苓夕,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与欣慰。
他微微颔首,沉声道:“慕爱卿所言极是。便依此议行事。朱清当各司其职,稳定朝局,共度时艰。”
“臣等遵旨!”众官员齐声应道。
退朝后,白景远在殿外等着她,看着她从容走来的身影,忍不住笑着低语:“啧,我们家丞相大人今日可是威风得很啊!那些老家伙,怕是以后再也不敢小瞧你了。”
慕苓夕微微舒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无奈一笑:“形势所迫罢了。师兄不在,我若再撑不起来,这朝堂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她望向北方,眼中浮上忧色:“只希望师兄在北海,一切顺利才好。”
“会的。”白景远应和道。
……
北海的局势,在萧霁华雷厉风行的手段下,很快得以控制。
他布下天罗地网,以自身为饵,设计引出了那几艘神出鬼没的船只。在萧霁华的绝对实力面前,那些邪修根本不堪一击,船只被尽数摧毁,残余分子或死或逃,短时间内再难成气候。
不仅解决了鲛族之危,更赢得了北境军队上下的敬佩。将士们亲眼目睹这位看似文弱的丞相,在战场上运筹帷幄,还有那深不可测的修为,无不心服口服。沿海百姓得知祸患被除,对朝廷对萧霁华更是感恩戴德。
鲛族上下也都将这位人类丞相,视作了值得信赖的恩人。萧霁华也借此机会,与鲛王正式订立了互不侵犯,互通有无的友好约定,为东衍北海边境换来了长久的安宁。
鱼织绡这段时间一直跟在萧霁华身边,看着他以雷霆手段铲除邪恶,又以温和智慧缔结和平。他面对强敌时的从容不迫,处理事务时的紧密周全,对待鲛族时的尊重平等……这一切都深深吸引着她,那颗初遇时萌动的种子,如今已长成了难以抑制的青慕。
就在北海之事即将尘埃落定之时,萧霁华收到了白景远的信。他简要说明了他们得到的有关浮山的信息,也阐述了京城目前的情况。
看完信,萧霁华站在窗边,神色凝重,沉默了许久。黎阴长这个名字,所带来的压力远超之前的任何敌人。
“萧丞相,是京城来的消息吗?是不是……有什么麻烦?”鱼织绡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看到他凝重的神色,关切地问道。
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对他的情绪变化很是敏感。
萧霁华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接过茶,温和道谢:“多谢公主,京城无事,只是些寻常政务。”
他并未透露黎阴长的信息,此事关乎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鱼织绡却从他瞬间的凝重,和此刻的轻描淡写中,感受到了不寻常。她越发觉得,这位萧丞相,心中装着太多她无法触及的事情,而能让他如此在意的京城来信,恐怕与他口中那位师妹脱不了干系。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按耐不住心中的一抹酸涩,装作不经意的试探道:“萧丞相,您对您的那位师妹……一定很信任吧?”
萧霁华何等敏锐?立刻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他抿了一口茶,语气温和,却带着明显的界限:“公主误会了。她是在下的师妹,亦是在下需要守护的家人,仅此而已。”
他顿了顿,觉得有必要彻底打消这位鲛族公主,某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平淡道:“而且,在下家中,已有妻室。”
“妻室?!”鱼织绡睁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手中的托盘都险些没拿稳。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这个风姿卓越,宛若谪仙的男子,与「已有妻室」这四个字联系起来,这如同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她愣了好一会,带着一抹不甘和难以理解:“能,能配得上萧丞相您这样的人物……尊夫人定然也是……极为不凡吧?”
她想象着,该是怎样一位风华绝代,实力超群的女子,才配站在他的身旁?
然而,萧霁华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既没有流露出丝毫对妻子的温情与骄傲,也没有任何解释。他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眸,掩饰了眼中可能翻涌的情绪。他握着茶杯的手指,无意间收紧了一瞬,随即又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