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萧霁华也已出现在慕苓夕另一侧。
二人扶着慕苓夕靠在一棵大树坐下。萧霁华的动作看起来比白景远克制得多,他没有像白景远那样急切地呼喊,而是第一时间并指,迅速点向慕苓夕伤口周围的几处大穴,封锁了毒素的扩散。
“别动。”他声音低沉。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狰狞的伤口上,眉头紧锁,周身散出的不是白景远那种外放的慌乱,而是一种冰冷的怒意与后怕。
“我……没事……”慕苓夕忍着钻心的剧痛,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想安慰他们,但额角的冷汗却出卖了她的虚弱。
“还没事?!”白景远的声音突然拔高,又急又气,“崔木凉那个王八蛋,老子迟早把他剁碎了喂狗!”
他一边骂,一边找出了一枚解毒丹喂给慕苓夕。
萧霁华没有阻止白景远喂药,随后嘱咐道:“景远,护住她的心脉,我来拔刀。”
白景远闻言,立刻点头执行,他全然信任萧霁华。
萧霁华看向慕苓夕,轻声安抚着:“阿苓,忍一下。”
慕苓夕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扯了一抹笑容:“师兄,我不怕……”
萧霁华也不再犹豫,他左手稳住慕苓夕的肩膀,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住飞刀的末端,用灵力裹住刀身,隔绝了它与伤口的二次摩擦,随即手腕猛地一抖。
“呃——”慕苓夕痛哼一声,身体猛地一抖,脸色又白了几分。
飞刀瞬间拔出,带出一溜乌黑的血珠。与此同时,萧霁华左手早已将灵力涌入伤口,强行逼出残留的毒血。
“阿苓!”白景远声音颤抖,“好了好了,没事了!”
慕苓夕脱力的靠在白景远怀里,大口喘着气。
就在萧霁华凝神为慕苓夕疗伤之时,站在侧后方的鱼织绡,清晰的看到了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那不是师兄对师妹的关切,那分明是看着自己心爱之人承受痛苦时,才会有的恐慌与心疼!
这眼神太过短暂,连白景远和慕苓夕都未曾发觉,但是,鱼织绡看到了……
她忽然间,全明白了。
原来……竟是这样的……
原来,她倾慕的这轮清冷明月,心中早已住进了一个人,一个不属于他的人。
他将那份情谊藏的那样深,那样苦。用师兄的身份做伪装,将所有不属于这个身份的情绪全部压在了心底。
他看着她与旁人嬉笑打闹,看着她接受另一个人的守护,甚至可能……是他亲手将她推出去的!
他为什么会娶那样一个妻子?
还是说,那个所谓的天命婚姻,本身就是他们二人的绊脚石?
原来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或者说是以一种他选择的方式,默默地,绝望地爱着。
心甘情愿的,只做她的师兄。
这个发现,彻底刺穿了鱼织绡最后一抹幻想,却也带来了一种释然的悲凉。
她的所有不解与心疼,好像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答案。
原来,她从未真正靠近过他,因为他的心,早已被另一个人以一种她无法理解方式,占据了全部……
她愣神了半晌,待她回过神来,萧霁华已经起身。
她看着慕苓夕虚弱的模样,回想起方才她护着自己的那一刻,一时间被愧疚所吞没,这不是他们陪着自己出来玩,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
“慕丞相……”她声音带着哽咽,“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慕苓夕精神恢复了些,扯出一抹笑意,安抚道:“公主不必自责,崔木凉本就是冲我们来的,与你无关。我们是朋友,保护你,是应该的。”她语气真诚,没有丝毫迁怒。
萧霁华也抬眸看了鱼织绡一眼,声音已恢复了惯有的温和:“此事与公主无关,不必挂怀。”
他顿了顿,补充道:“回府好生休息,莫要多想。”
白景远将慕苓夕小心地打横抱起,几人回了丞相府。
接下来几日,慕苓夕便在青玉苑静养,白景远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喂药递水讲笑话,无微不至。萧霁华每日会来好几趟,检查伤口。两个孩子也时常过来,陪她说话。
鱼织绡每日都会前来探望,看着萧霁华虽然忙碌,却总会抽空询问慕苓夕的情况,亲自检查药方。看着白景远恨不得将慕苓夕捧在手心里呵护。
一日午后,慕苓夕靠在床头看书,忽然轻声说道:“景远,织绡公主她……似乎对师兄,用情颇深。”
白景远剥葡萄的手一顿,随即无奈的笑了笑,将葡萄喂到她嘴里:“我早看出来了。师兄那么温润如玉的一个人,招女孩子喜欢也正常。只是……”
他叹了口气:“只是,织绡公主一片真心,怕是终究要错付了。”
慕苓夕咽下葡萄,眼中也流露出不忍:“我尊重她的感情,只是……不忍看她越陷越深,最后徒增伤心。”
她了解萧霁华,鱼织绡的热情,注定无法融化他内心的坚冰。
白景远看着她眼中的怜悯,沉吟片刻,道:“找个机会,我去跟她聊聊吧。有些话,由我们来说,总比让她自己一直胡思乱想,最后撞得头破血流要好。”
是夜,月华如水。
白景远在花园的凉亭里,找到了独自凭栏望月的鱼织绡。
“织绡公主,这么晚还没休息?”白景远走了过去,声音放缓。
鱼织绡回过神,见是他,微微颔首:“白公子。”
她看着眼前这个阳光洒脱的男子,想到她对慕苓夕毫无保留的爱意,心中更是复杂。
白景远在她身边坐下,开门见山,语气真诚:“公主,有些话,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一说。”
他顿了顿,看向鱼织绡:“是关于师兄的。”
鱼织绡身体微微一僵,没有拒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师兄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白景远缓缓道,“但他肩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他的心……也早已被别的东西填满了。”
他斟酌着用词:“你是个好姑娘,单纯又热情,值得这世间最纯粹也最完整的爱。而不是将一腔真情,寄托在一轮……永远无法真正靠近的明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