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书记,瞧您这话说的,我可不是侯亮平。”
赵东来耸耸肩,得意道:
“这几个马仔本来就在监视下,一出门就被我派人拿下了。他们知道赵家倒了,怕拿了钱没命花。我们一吓,就全吐了。”
“物证呢?光有人证不够。钱呢?”
“钱我们扣下了。”
陆亦可立刻回答,“就在局里证物室。连号的新钞,来源正在查。”
“转账记录没有。赵小惠很小心,只用现金。”
赵东来接着汇报另一条线:“看守所外面那条街的监控,我们调了。”
他拿出几张打印的图片放桌上。
“前天深夜,凌晨一点多。这辆白色宝马,进出过看守所后面的小路。”
赵东来指着图片上车牌。
“车牌查了。是赵小惠公司名下的车。”
沙瑞金拿起图片仔细看。
“看守所监控呢?难道……”
“没错,看守所有内应,把影像都删了,连探视记录都没留下。”
听到这里,沙瑞金冷哼一声,怒骂:
“烂透了,之后要好好整治!”
陈岩石继续问:“拍到人了吗?侯亮平在车上?”
“没有。”
赵东来摇头,“车窗贴了深膜。里面是谁看不清。”
“车子进去待了大概二十分钟。出来的时候,还是看不清里面。”
他顿了一下,指出关键点:
“时间点很巧,就在赵小惠见完那几个马仔之后不久。”
陈岩石冷笑:“侯亮平没露面?他倒是滑头!”
“可能躲在车里。”
陆亦可说:“也可能根本没去。让赵小惠一个人去递话。”
“不管他去没去,小惠深夜进看守所,本身就违规。”
赵东来声音冷下来。
“她不是律师,谁放她进去的?这条线我们也在挖。”
沙瑞金放下图片,长出了一口气。
“这些口供,这些监控,加上那些现金…够不够拿下赵小惠?”
“够她喝一壶的。”
赵东来肯定地说:“教唆伪证,行贿,违规探视,哪一条都够她受。”
“但还不够。”
陆亦可想的更远。
“现在拿侯亮平没办法,还差直接证据。证明他指使或者参与了。”
沙瑞金点点头,知道不急于一时。
他想到了祁同伟的话,那边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没有完全的把握,就以搜集证据为主。
“那就继续挖看守所那条线,深挖,谁值班?谁放行?一个都别放过。”
“那几个马仔的口供,整理扎实。现金哪里来的,是否能追溯到什么隐藏案件,继续追。”
沙瑞金扫视一圈,这三人组,给了他大大的惊喜。
而更令他心里发寒的,是引导他找陈岩石的祁同伟。
太可怕了,还好祁同伟不是敌人!
他站起身,给陈岩石续上茶:
“陈叔叔,辛苦了,您可得注意身体,别太操劳。”
“啥呀,我当年有愧于祁同伟,现在只不过是帮他一手,补偿罢了。”
沙瑞金略有耳闻,没再问,他转向赵东来和陆亦可,下达指示:
“赵东来同志,立刻安排技术部门,对这张照片做司法鉴定,确保万无一失。”
“陆亦可同志,你负责梳理陈老带回来的所有证言,形成完整证据链,特别是关于赵小惠去过石头坳村这条线索,看看能否调查清晰。”
“时间不多了,开庭前,我们必须把这份‘大礼’,准备得漂漂亮亮!”
赵东来和陆亦可同时站起身,眼神里充满了干劲:
“明白!”
“同志们,正是因为有你们监督与护航,这个特大案件的司法公正性,才有所保障,我在这里,向你们表达诚挚的感谢与坚定的支持!”
陆亦可与赵东来立正肃容,与有荣焉。
“把这些东西准备好。到时候,在法庭上,给他们来个狠的!”
赵东来和陆亦可两人立刻起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会议室,争分夺秒。
陈岩石看着他们,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陈叔叔,您能这种时刻站出来帮我解忧,比那到处惹是生非的侯亮平好了八百倍啊……要不你去接他那烂摊子?”
这话自然是开玩笑,但听得陈岩石老怀大慰。
“小金子,可别夸我了。你上次这么勉励的那位反贪局长,此时正像个疯牛四处乱撞呢,我可不想晚节不保。”
“那行,陈叔叔,感谢的话生分,我就不说了。”
沙瑞金投桃报李,不动声色透露风声:
“上头很重视这个案件,要立典型,搞公开透明的审判,我还得跟进,就先回去了。”
“诶呦,这敢情好啊,早该这么办了!”
陈岩石满脸的惊喜,拍着沙瑞金的肩膀头子:
“我双手双脚支持你,别有顾虑,有全国人民的注视,没谁敢威胁你,甩开膀子干!”
次日一大早,省委书记办公室。
沙瑞金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份刚收到的加密文件。
文件不长,但每个字都沉甸甸的。
中央的正式文件下来了,要求汉东对祁同伟案的处理必须“公开透明”、“依法依规”、“人民信服”,还要搞全网直播庭审。
这意思很明白,上头盯着呢,要拿这个案子当典型。
沙瑞金放下文件,揉了揉太阳穴。
压力很大。
这案子牵扯的人太多,水太深。
搞公开审判,虽然是出风头,做政绩的好机会,但也等于把汉东官场架在火上烤。
做官,稳字当头啊。
但事实不以沙瑞金的意志为转移,这次他必须大大的张罗,把声势搞起来。
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响了。
沙瑞金心里咯噔一下,此时此刻,这台电话响,准没好事。
他拿起听筒。
“喂?我是沙瑞金。”
电话那头传来钟正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瑞金书记啊,中央的指示看到了吧?”
“看到了,钟主任。”沙瑞金声音平稳。
“嗯。亮平那边…压力很大啊。”
钟正国顿了顿,打着官腔:
“祁同伟这个案子,背景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作为省委书记,要把握好方向,稳定压倒一切。”
沙瑞金没吭声,钟正国这么说话,明显是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不敢再托大了。
他冷笑,等着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