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心仪笑着接话:
“王老,您这是想老伴了吧?回头让嫂子来京州住几天,给您改善改善伙食。”
“她啊,嫌城里太闹腾,就爱待在乡下享受清静。”
王老摆摆手,话题一转,眼神带着点促狭,看向吴心仪。
“诶,小吴啊,你家亦可那丫头,最近咋样?个人问题有对象了没?”
吴心仪正小口喝着汤,闻言差点呛着,连忙放下碗,脸上立刻堆起笑。
说到这事,她是又骄傲又发愁的复杂表情:
“哎哟,王老,您可真是问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她呀,还单着呢,整天就知道忙工作,案子案子案子,心里就没别的事!”
她嘴上埋怨,眼神里却闪着光。
“您说,这么大姑娘了,也不着急,我这当妈的,头发都愁白了!”
王老呵呵一笑,捋了捋花白的头发:
“亦可这孩子,我瞧着是真不错,能力强,有担当……”
“那可不是?她模样也不差吧?个子高挑,气质也好。”
一听这个,吴心仪立刻来了精神,却又叹了口气,一脸惋惜:
“就是……就是这性子太要强,眼光也高。”
吴心仪无奈地摇摇头,声音低了些,家里没啥人说话,此时终于有机会倾倒苦水,:
“给她介绍过几个,条件都不错,公务员、医生、大学老师……可人家愣是看不上。说没感觉,聊不到一块去。”
刘秉公了解些情况,他插话关切地问:
“就是眼光高,看感觉?市局那个赵东来,小伙子多精神,前途也好,对亦可那点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吴心仪叹了口气,回答:
“可不是嘛!人家赵局也够意思,明里暗里表示过好几次了。但亦可公私分明,工作起来那叫一个拼命。”
“赵局长人是挺好,能力也强,对亦可那点心思,我也知道。可亦可这孩子……唉,她对人家就是不来电啊!提不起那个谈婚论嫁的兴趣。”
她学着女儿的语气,唧唧喳喳逗得另外两人都忍不住笑:
“说什么‘赵局人挺好,就是太熟了,像哥们儿’,您听听,这叫什么话!”
刘秉公正夹了块排骨,闻言点点头,含糊地应道:
“嗯,东来是不错,年轻有为,但强扭的瓜不甜……”
他不太想掺和这种家长里短,万一撮合到一起后,人家又发现不合适,没来由要受埋怨的。
王老慢悠悠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像是随口一提,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我看啊,亦可那丫头,现在心思怕是没在赵东来身上。”
他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吴心仪和刘秉公,声音轻了几分:
“我瞧着,她对自己的辩护对象,倒是有几分意思。”
这话像颗小石子,“噗通”一声砸进平静的水面。
刘秉公夹菜的手停在半空。
吴心仪眼睛瞪得溜圆,一脸愕然。
包间里一下子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低鸣声。
王老这话……太突然了。
但仔细一想,可不是吗?
陆亦可为了祁同伟的案子,简直是豁出去了。
那份拼劲,那份维护,早就超出了普通检察官对案子的负责程度。
刚才休庭后,他们一起下楼,路过停车场时,远远地就看到陆亦可和祁同伟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
陆亦可站在他面前,仰着头,似乎在说着什么。
祁同伟微微低着头,听着,偶尔点一下头。
两人之间那种氛围……确实,不太像是普通的辩护人和被告。
当时只觉得是工作交流,没多想。
现在被王老这么一点……吴心仪心里咯噔一下。
女儿看祁同伟的眼神,好像真的跟看赵东来不太一样。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关注和理解。
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既有些说不清的预感,又夹杂着担忧。
王老见两人默然不语,知道自己这话可能说得有些唐突了,赶紧打了个哈哈找补道:
“哎,瞧我这张嘴!老糊涂了,瞎说八道呢,你们可别当真啊!”
他摆摆手,语气刻意轻松了些:
“祁同伟是什么人?那是天上的鹰,人中之龙,听说在军方高层那里都是挂了号的,能力、魄力、功绩,样样拔尖,这次庭审更是证明了他的清白和担当。品质能力,都没得挑……”
见两人不住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王老话锋一转,着重于现实考量:
“但他和亦可,怎么看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身份、背景、经历、处境,差得太远了。等这案子一结,尘埃落定,他祁同伟是龙归大海也好,是另有高就也罢,跟咱们亦可丫头,估计也就没啥交集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散了散了,各走各的路!”
吴心仪听着王老的话,心里那点隐隐的担忧,也是平复下去。
她点点头,附和道,语气复杂:
“王老说得对。祁厅长那样的人物,经历如此传奇,我们亦可……终究是差了些境界。而且案子结束,桥归桥,路归路,确实不合适。”
她像是在说服自己。
可心底深处,又隐隐觉得,若真有可能……但正如王老说的,现实差距如同鸿沟,女儿那点刚萌芽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而且,祁同伟未来的路,注定布满荆棘,她怎么忍心让女儿卷入其中?
就在这时,却听旁边的刘秉公轻轻“啧”了一声,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他看着王老和吴心仪,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摇头:
“王老,此言差矣啊。”
王老和吴心仪同时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差矣?秉公,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老追问,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刘秉公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目光扫过两人。
他压低声音,语气笃定又带有深意:
“这次审判……依我看,对祁同伟来说,恐怕……只是个开始呢。”
这话,像在平静的水面又投下一块更大的石头。
“开始?什么意思?”
王老眉头微皱,不解地追问,“案子结了不就完了吗?还能有什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