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汉东省好不容易维持住的脆弱平衡,也将被彻底打破。
想到这里,赵东来迅速给李达康发了信息。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的刑警气喘吁吁地冲进来。
“局长!他们来了,车队已经到了大门外。”
赵东来心里猛地一沉,挺直腰板,整理了一下身上有些褶皱的警服领口。
“知道了!通知所有在局领导,立刻到一楼大厅集合。通知各部门,全员保持最高纪律状态,接待室……算了!”
他挥挥手,自己都觉得在这种时候准备接待室是件可笑的事情。
人家是来接管关键证物的,不是来喝茶听汇报的。
“走!”
赵东来大手一挥,迅速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警服外套,一边穿一边大步流星地冲出办公室。
他必须亲自到门口去“迎接”,无论对方态度如何,他作为地主,这个姿态必须做足。
同时也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这次从京城来的,究竟是哪路“神仙”,气场如此咄咄逼人。
市局大院门口,电动伸缩门在接到指令后,缓缓地向两侧退去。
三辆如同黑色巨兽般的越野车,引擎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没有丝毫减速,鱼贯驶入市局大院。
门卫室里,值班的年轻警察透过玻璃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支气场强大的车队驶过,手心全是冷汗。
他刚才几乎本能地要将手按向紧急拦截按钮,幸好局长提前下达的死命令在最后一刻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与一场可能引发严重冲突的事件擦肩而过。
“引导人员呢?让他们去停车场啊!”
赵东来在大楼一楼大堂,眼睁睁看着车队径直驶到市局主楼大门前。
“赵局,车队太快了,根本不减速啊。”
赵东来暗骂一声,这时候就体现出人手不够的坏处了。
关键是他已经到了一楼,人家八成都看到自己了,连躲都来不及躲!
一阵短促而刺耳的刹车声,稳稳停住。
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推开,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极高的纪律性。
七名身着深色便装夹克、神情冷峻、步履沉稳的人员迅速下车。
他们年龄多在三十到五十岁之间,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地透露出一种久经沙场、手握权柄的气场。
目光如同探照灯,迅速扫过市局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审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他们胸前都佩戴着一枚小巧却醒目的银色徽章,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徽章上隐约可见最高法、最高检、联合纪检委的标识。
为首者是一名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身材高大挺拔,肩膀宽阔,但一脸的阴鸷,让人不敢直视。
“王天龙!”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在快步迎上的赵东来脑海中炸开。
作风强硬、不讲情面、专办大案要案而闻名,是真正意义上的“钦差大臣”。
赵东来的心猛地一沉。
麻烦,比预想的还要大!
赵东来脸上瞬间堆起笑容,快步上前,伸出右手:
“欢迎!欢迎监督小组各位领导深夜莅临我局指导工作,辛苦了,我是京州市公安局局长,赵东来。”
他试图用这种热情的接待方式来化解对方带来的冰冷气场,希望能争取到哪怕一丝缓和的余地。
然而,王天龙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并未在他伸出的手上停留。
而是直接越过他的肩膀,投向了市局大厅,完全不给面子。
“赵局长。”
王天龙开口了,声音低沉,略带沙哑。
“客套话就免了。”
他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寒暄,直接亮出证件和一份盖着数个鲜红大印的文件。
文件抬头“特急”、“特办”的字样,刺得赵东来眼睛生疼。
“我们是最高法、最高检、联合纪检委联合派出的特别监督小组。”
王天龙的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
“奉命前来,立即接管编号为hd2017-007的关键物证。”
他的目光如电,骤然聚焦在赵东来脸上,冷冷道:
“就是本案中那支涉案的狙击步枪。现在,立刻带我们去证物室!”
他话音刚落,身后六名组员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赵东来身上。
这种毫不掩饰的公务性和压迫感。
让平日里见惯了各种场面的警察们都感到心头沉甸甸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平时在局里比较活跃的老警员,此刻也缩着脖子,眼神躲闪,不敢与那群人对视。
赵东来感到一阵头疼。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硬,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暗骂:
果然,直奔主题,半点迂回都没有,就是为了那要命的玩意儿来的!
赵东来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试图寻找任何可以拖延的借口或突破口。
他搓了搓手,脸上努力挤出更加恳切的笑容:
“王组长,您看……各位领导千里迢迢从京城赶过来,一路舟车劳顿,肯定非常辛苦。”
他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指向电梯方向:
“要不,先请各位到我的办公室稍作休息?喝杯热茶,缓口气。我马上安排人把关于这个物证的所有相关案卷材料,包括目前技术处的鉴定进展报告,都整理好送过来,请各位领导先过目?我们也好做个详细汇报……”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拖延策略,哪怕能争取到十分钟的缓冲时间,省高院那边就多了一分结案的胜算。
然而,王天龙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必。”
他抬步就向大厅内部的通道走去,步伐坚定,目标明确,根本不给赵东来任何引导或拒绝的机会。
“我们时间紧迫,任务重大。客套和休息都免了。赵局长,带路,去证物室。”
他重复了一遍命令,然后加重语气,吐出两个字:“现在!”
他身后的组员们立刻无声地跟上,步伐统一,眼神警惕。
赵东来暗骂:这哪是监督小组啊,完全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特种小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