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入隔壁的院门走到房门口,“呼”地一声,一个茶杯裹挟着风声直冲他面门砸来!
容江下意识侧身闪避,茶杯砸在门框上,碎片四溅。
他冲进屋内,看清眼前景象时,满腔的斥骂瞬间卡在喉咙里,举起的巴掌也僵在了半空——
只见他的嫡女容子琬顶着一头乱如枯草的头发,原本娇艳的脸庞此刻布满了令人作呕的脓包和红疹,有些甚至还在渗着黄水。
她眼神狂乱,正不管不顾地打砸着视线内所能触及的一切。
而闻声从内室匆匆赶出的容夫人,虽戴着面纱,但裸露在外的额头、脖颈乃至手背上,也同样是密密麻麻、惨不忍睹的脓疮。
“爹……” “老爷……”
两人见到他,几乎是同时开口。
“站住!都给我站在原地,不准过来!”
容江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他猛地后退数步,试图远离那仿佛带着瘟疫的母女二人,却终是没能忍住,扶着一旁的花架,“哇”地一声呕吐起来,恨不得将胆汁都吐出来。
这时,得到消息的容二姨娘扭着腰肢快步赶来,一进门便看到吐得昏天暗地的容江,又瞥见那对丑如鬼魅的母女,眼中立刻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狂喜。
她忙不迭地上前,用香帕掩着口鼻,也不知是防呕吐物还是防那对母女,娇滴滴地扶住容江的手臂,声音充满了“关切”:
“哎呦,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怎的吐得这般厉害?可是身子不适?”
说罢,她转向容夫人母女,故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声音拔高:
“姐姐,琬儿,你们…你们这脸上是怎么了?我的天爷啊!这…这看着怎么像是会过人的恶疾啊!快离老爷远些,可别传给了老爷!”
她一边说着,一边“吓得”连连后退,使劲将容江往自己这边拉,远离那对母女。
容江吐得面色发青,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再看向容子琬母女时,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厌恶与恐惧,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秽物。
他挥开二姨娘的手,指着那对母女,厉声喝道:
“来人!立刻把这两个……把夫人和小姐带离后院,挪去西边废院的柴房!
给我看守好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们出来,更不准她们到处乱走吓人!”
说完,他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折寿一般,立刻转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借着二姨娘的搀扶,逃离了这个令他作呕的地方。
“容江!你给我站住!你不能这么对我们!我是你的结发妻子!琬儿是你的嫡亲女儿啊!”
容夫人猛地反应过来,厉声尖叫,试图冲过去。
然而,无论她如何嘶喊、如何挣扎,容江的脚步没有片刻停留,甚至连头都未曾回一下。
容子琬彻底傻了,呆立在原地。
先前父亲只是将她们禁足在自己的院落,虽失了自由,至少衣食无忧。
可现在…现在竟然要将她们像丢弃垃圾一样扔进阴冷肮脏的柴房?
“不!我不去!我不要去柴房!我是容家嫡女!爹!爹你回来!”
容子琬像是突然被点燃的炮仗,疯了一样地想冲出去,却被几名奉命而来的粗壮家丁毫不客气地拦住。
任凭她如何哭喊、踢打、咒骂,那些家丁只是面无表情地执行着主人的命令,粗暴地将挣扎不休的母女二人一路拖拽,最终如同丢弃破布口袋一般,扔进了阴暗潮湿、堆满杂物的柴房。
“哐当”一声,厚重的木门从外面被死死锁上,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也隔绝了她们所有的体面与希望。
柴房内,弥漫着腐朽木材和灰尘的气息。
容夫人踉跄着走到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默默地瘫坐下去,面纱下的脸庞一片死灰,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一旁的容子琬仍像个疯子一样,拼命拍打着门板,声嘶力竭地哭喊:
“放我出去!我要见我爹!娘!你快想想办法啊!你是正室夫人!你快去求爹啊!”
她回头,看见母亲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般呆坐着,所有的恐惧和愤怒瞬间化为怨毒的利箭: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都是你没用!连自己的夫君都笼络不住,才会让我们落到这步田地!爹说得对,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容夫人缓缓抬起头,透过面纱,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将一切过错都推给自己的女儿,心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凉与苦涩。
容江骂得没错,她确实……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
次日清晨,熹微的晨光透过轻薄如烟的纱幔,温柔地洒满寝殿。
苏凌玥睫羽微颤,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
他仍在熟睡,五官轮廓深邃得如同精心雕琢而成,剑眉浓长,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流畅而分明。
他的肌肤是令人羡慕的冷白色,细腻光滑,竟寻不出常年在沙场征战的武将应有的粗糙与风霜痕迹,反倒似上好的羊脂玉,温润中透着一股不容亵渎的清贵与疏离。
苏凌玥不禁看得有些出神,心下暗自嘀咕:
这人莫非是天生晒不黑的体质?明明有着“嗜血战神”的赫赫凶名,是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怎的皮相却与那些虬髯莽汉截然不同,好看得不像话……
她正痴痴瞧着,那原本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深邃的眸子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未来得及收回的、带着探究与欣赏的目光。
四目骤然相对,偷看被抓个正着的苏凌玥心头一跳,瞬间心虚起来,脸颊也跟着微微发烫。
她慌忙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地寻找话题,声音带着刚醒时的软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说着,她便想撑起身子,借此拉开这过于亲昵的距离,掩饰自己的窘迫。
然而,身旁的男人显然不打算让她如愿。
萧闻璟长臂一伸,轻松地揽住她的腰肢,一个巧劲便反身将她重新压回柔软的锦被之中,整个人笼罩在她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