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她还是将纸揉成一团。
罢了,这等有损门面的事情,还是等萧闻璟回来代劳为妙。苏凌玥摸了摸鼻子,暗自决定。
萧闻璟回来,听闻苏凌玥在书房,便信步走了进去。
刚踏入房门,眼前的景象便让他脚步一顿,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动——
只见苏凌玥鼻尖、额头甚至脸颊上都晕染上了墨渍,活脱脱一只小黑猫。
而她本人却浑然不觉,抬头看见他,如同见了救星,连忙招手:
“夫君,你回来得正好!快帮我写张招工告示,我的字实在拿不出手……”
萧闻璟强忍着笑意,走到书案前,按她的要求,很快便写好了招聘启事。
写完,他放下笔,自然地牵起苏凌玥的手:“走吧,本王饿了。”
“好呀!”苏凌玥不疑有他,任由他牵着走出书房。
端着饭菜迎面走来的小莲,见到苏凌玥的脸,险些惊呼出声。
看见萧闻璟递过来的眼神,她连忙死死抿住嘴,强装镇定地将饭菜摆好,随即肩膀剧烈耸动着,飞快地退了出去。
苏凌玥疑惑地看着小莲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嘀咕道:“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萧闻璟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回道:“许是想起什么开心事了吧。”
待到苏凌玥去一旁净手,看着原本清澈的盆水瞬间被染成一片乌黑,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猛地冲到铜镜前,镜中立刻映出一张滑稽的“花猫脸”。
“哇靠!这是谁啊?!”
下一秒,书房内便传出一声惊叫,紧接着是一声怒吼:
“萧——闻——璟——!”
早已躲到院外的小莲,此刻再也憋不住,笑得直不起腰来。
刚从外面回来的冷殊见她这般模样,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吃错药了?”
小莲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一边擦泪一边回答:
“可……可不是嘛……哈哈哈……就是吃错药了,笑死我了……哈哈哈!”
饭毕,萧闻璟陪着苏凌玥在院中的躺椅里歇息。
时近腊月,午后的阳光照得人周身暖洋洋的,苏凌玥被这暖意熏得昏昏欲睡。
就在这静谧时刻,一声惊慌失措、带着哭腔的呼喊由远及近:
“小……小姐!不好了——!”
只见蛮儿跌跌撞撞地跑来,脸色惨白,脚下踉跄几乎摔倒,幸而被眼疾手快的冷殊一把扶住。
蛮儿也顾不得道谢,冲到苏凌玥面前,胸口剧烈起伏,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声道:
“小…小姐!苏……苏府……被人……被人霸占了!”
苏凌玥起身扶住她:“别急,慢慢说,喘匀了气再说清楚!苏府被谁霸占了?”
萧闻璟闻言眉头微皱,起身走到苏凌玥身侧,沉声道:
“不必在此细问,路上再说。走,先去苏府看看。”
夫妻二人上了马车,待蛮儿气息稍平,话语利索了些,苏凌玥才弄明白原委。
原来是裴知闲那远在安州的舅舅们找上门来了,不仅来了,还理直气壮、携家带口地直接住进了苏府!
任凭裴知闲母子如何解释他们只是借住于此,并非宅院主人,那位带头的大舅却充耳不闻。
还声称他们早已观察多日,认定裴夫人母子就是这豪宅的主人。
他摆出长兄如父的架子,声称妹妹收留娘家人是天经地义之事。
苏凌玥听完,简直气笑了,她看向萧闻璟,带着几分自嘲:
“也怪我,自成亲后有些懒散,一直没回过苏府,让这些有心之人惦记上了!”
萧闻璟眸光一冷,沉声道:“冷枫,去大理寺,传九王妃的话,有人私闯民宅,强占房产,让他们速派官差前来处置!”
此时的苏府门口,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裴知闲与母亲站在门前,气得浑身发抖,正焦急地等待着苏凌玥的到来。
“母亲,如此娘家,如此亲戚,您还要认吗?”
裴知闲双眼通红,既是愤怒,亦是心疼母亲。
裴夫人亦是浑身发冷,心寒彻骨。
当初母亲去世,她这位“好大哥”便迫不及待地将他们孤儿寡母扫地出门,连件像样的行李都不允带走。
若非有幸遇到苏凌玥,他们母子恐怕早已不是饿死就是病死冻死了。
如今不知从何处听闻他们母子在京城住着大宅,竟又如此不管不顾、如同强盗般举家前来霸占!
裴夫人脸色苍白,声音因极致的失望与愤怒而微微颤抖:
“闲儿,是娘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从今往后,娘只有你一个亲人。他们……不配!”
她已从儿子口中知晓苏凌玥乃是九王妃,故而立刻让蛮儿前去报信。
她深知,以她大哥一家这般行径,撞到九王爷夫妇手上,结局可想而知。
她没有阻止,实则是心已被这些所谓的娘家人伤透了。
府内,那一家子搬行李、抢房间的动静闹得极大,引得门外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这苏府没听说卖了啊?现在住里面的是谁?瞧着还挺横!”
“看到门口那对母子没?听说那是九王妃认下的干弟弟!”
“我也听说是九王妃心善,让他们母子暂住在这苏府的。”
“那刚才闯进去的一家子是什么人?我看那夫人拦都拦不住,还被推了一把,险些摔着!”
“嘘——快看!那是九王爷的马车!”
马车在苏府门前稳稳停下,萧闻璟先行下车,随即小心翼翼地将苏凌玥扶了下来。
苏凌玥快步走向裴知闲母子,关切地问道:“裴夫人,知闲,你们没事吧?可曾受伤?”
裴夫人见到她,眼泪再也忍不住,屈膝便要行礼,声音哽咽满是愧疚:
“九…王妃娘娘!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啊!您好心收留我们母子,却不想我的娘家人竟如此不堪,闹出这等事来……”
苏凌玥连忙伸手扶住她,温言宽慰:
“裴夫人快别这么说,我既认了知闲做弟弟,你们便是我要护着的人。
你们是你们,他们是他们,这等无赖行径,与你们何干?切勿自责。”
她又看向双眼通红、紧握拳头的裴知闲,见他气得不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傻小子,多大点事儿,也值得气成这样?走,跟姐姐虐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