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外的厮杀声只持续了短短的片刻,就消失了。
等到天亮时,雨停了,而弥漫在空气中血腥味却久久挥之不去。
“清理干净了。”
冷影回来复命。
“赵大海已经招认,是奉张明远之命前来灭口的!”
萧闻璟站在晨光中,望着远处府城的方向,目光深邃。
“是时候会会这位张知府了。”
马车重新上路时,瑾萱好奇地问:“爹爹,我们是要去打更大的坏人吗?”
“嗯。”
萧闻璟摸摸她的头。
“爹爹要去清理一些蛀虫。”
瑾瑜突然开口:“爹爹,我可以帮忙吗?”
看着儿子认真的小脸,苏凌玥忽然觉得,这场旅途或许会成为孩子们人生中最好的课堂。
让他们学会什么是正义,什么是责任。
白君泽策马来到车窗边,邪魅一笑:“看来这一路,不会无聊了。”
经过一夜暴雨洗礼,山间空气格外清新。
在停车休息的间隙。
苏凌玥去检查了谢明的伤势。
这位师爷虽然虚弱,但眼神已经不再惶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然。
“王爷、王妃,”
谢明声音虽然微弱却十分清晰。
“张明远在江州府经营十余年,府衙上下铁板一块。下官逃出来前,听闻他正在暗中变卖产业,怕是已经察觉监察司在查他。”
萧闻璟翻阅着那本账簿,指尖在某一页停顿:“这笔五万两的军饷亏空,是怎么回事?”
“正是去年朝廷拨付的款项。”
谢明激动地想要坐直,却牵动伤口疼得倒吸冷气。
“被他挪去修建城外别院了。更可恨的是,水师将士的粮饷被他层层克扣,如今营中怨声载道,士气低落。”
白君泽闻言“啪”一下收起折扇,难得正色道。
“若是牵扯到军方…他怕是要鱼死网破了。”
“已经破了。”
萧闻璟合上账簿,眸光如淬寒冰。
“昨夜敢调动官兵围攻亲王,就是自寻死路。”
苏凌玥将捣好的草药敷在谢明伤口上,轻声道:
“我们此时去江州府,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正好。”萧闻璟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本王倒要看看,这江州府的水有多深。”
三日后。
江州府巍峨的城墙出现在视野尽头。
令人意外的是,城门口秩序井然,商贩排队缴税。
守城官兵查验文牒时甚至还会对老弱妇孺搭把手。
这般太平景象,任谁都难以想象执掌此地的竟是个巨贪
“啧啧啧...表面功夫炉火纯青。”
白君泽撩开车帘,目光扫过城楼上的守军。
“这张明远果然深谙官场生存之道啊!”
车队在城门口接受查验时,一名守城将领快步上前,恭敬行礼。
“可是九王爷驾到?知府大人已在府衙备好接风宴,特命末在此迎候。”
萧闻璟连车帘都未掀,只淡淡道:“带路。”
冷影策马靠近车窗,压低声音:“主子,茶摊、货郎、甚至乞丐都是眼线。”
“跳梁小丑而已。”
知府衙门坐落在城东最繁华的街市尽头,朱漆大门上铜钉锃亮,石狮威严矗立。
只见一个身着孔雀补子官服的中年男子率领众地方官员迎了上来。
“下官张明远,恭迎王爷、王妃。”
他笑容可掬地行礼,圆胖的脸上堆满殷勤。
“得知王爷南下巡视,下官早已备好一切,就等王爷驾临了。”
苏凌玥打量着此人——
四十出头年纪,面团样的一张脸,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缝。
这“慈眉善目”的模样,任谁都难以将他与账簿上那个贪得无厌、心狠手辣之人联系在一起。
“张知府消息很是灵通啊。”
萧闻璟下车,语气听不出喜怒。
“王爷说笑了。”
张明远躬身引路。
“下官只是略尽地主之谊。接风宴已经备好,请王爷、王妃移步花厅。”
就在这时,瑾萱突然扯了扯苏凌玥的衣袖,小声道:
“娘亲,那个人身上有血的味道。”
苏凌玥心中一凛,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
只见张明远身后站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如果她猜的没错,此人正是帮做假账的帮凶之一——钱师爷。
更让她吃惊的是,瑾瑜也悄悄拉了拉她的另一只袖子,低声道:“院子里有杀气。”
萧闻璟显然也听到了孩子们的话。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知府衙门的布局,对冷影使了个眼色。
接风宴设在花厅,珍馐美馔摆满了桌子,歌姬舞伶在厅中助兴,一派歌舞升平。
酒过三巡,张明远举杯道:
“王爷远道而来,下官特意准备了些本地特产,还请王爷赏脸。”
他击掌三下,几个仆人抬着三口大箱子上前。
箱子打开,里面竟是满满的金银珠宝,璀璨光芒晃得人眼花。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张明远笑得意味深长。
萧闻璟把玩着酒杯,看都不看那些珠宝:“张知府这是何意?”
“下官听闻王爷南下体察民情,”
张明远压低声音。
“这江州府虽不敢说路不拾遗,但也算政通人和。有些小事,就不必劳动王爷费心了。”
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贿赂了。
白君泽在一旁摇扇轻笑:“张大人好阔气,这一箱少说也值十万两吧?看来江州府的赋税收得不错。”
张明远脸色微变,很快又堆起笑容:“白老板说笑了,这些都是下官祖产。”
“哦?”
萧闻璟终于抬眼,“张知府的祖产,倒是比皇兄的私库还要丰盈。”
这话一出,满堂皆静。
歌舞不知何时停了,乐师歌姬都屏息垂首。
张明远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王爷这是非要与下官过不去了?”
“是你与朝廷过不去。”
萧闻璟放下酒杯,声音陡然转冷。
“张明远,你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可知罪?”
刹那间,花厅内外杀机毕现!
数十名持刀侍卫从暗处涌出,将花厅团团围住。
方才还谄媚讨好的地方官员们纷纷后退,他们深知他们已然没了退路,随即纷纷露出了真面目。
张明远缓缓起身,撕下伪善面具,狞笑。
“九王爷,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下官无情了!这江州府,进来容易,出去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