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被不远处传来的乐声吸引。
集市中央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围起了一圈人。
乐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那是种从未听过的乐器。
音色苍凉又辽阔,像是风刮过沙丘的声音。
几人缓步走了过去。
只见——
圈子中央,三个乐师席地而坐。
一人弹奏着一种梨形的弦乐器,一人吹着竖直的竹笛,还有一人则敲击着一面手鼓。
乐声起伏,时而急促如马蹄,时而舒缓如流水。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中间的舞者。
那是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身穿鲜红的舞裙,裙摆缀满金色小铃铛。
她赤足在沙地上旋转,铃铛随着舞步叮当作响。
红色的裙摆飞扬,她的腰肢很是柔软。
每一次扭动都带着某种原始的、野性的美。
瑾萱看得入迷,小嘴微张,连手里的蜜瓜都忘了吃。
瑾瑜虽然还是那副小大人的模样,但眼睛也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舞者。
一曲终了,舞者停下旋转,微微有些喘息。
面纱上方,一双深邃的褐色眼睛含着笑意。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喝彩声,铜钱和零星碎银抛进场中。
舞娘弯腰行礼,抬起头时,目光扫过人群,忽然在萧闻璟身上顿了顿。
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如常,继续向观众致意。
但这一瞬间的异样,被苏凌玥和白君泽同时捕捉到了。
“你认识?”
苏凌玥低声问萧闻璟。
萧闻璟皱眉思索,摇头。
“不认识,从未见过。”
白君泽摇着扇子,若有所思。
“这舞娘不简单。
你看她的脚步,轻盈却沉稳,是个练家子。
还有她的手——虎口有茧,是常年握兵器留下的。”
正说着,那舞娘已经收拾好赏钱,朝乐师们点点头,转身朝集市外走去。
经过萧闻璟身边时,她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什么。
声音太小,而一旁的人声又太杂,连萧闻璟都没听清。
他皱了皱眉正要追问,舞娘已经快步离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说什么了?”
苏凌玥看到了那女子路过萧闻璟身边时嘴巴动了几下。
看神情,还有些害怕。
仿佛有人在不远处正盯着她。
萧闻璟摇摇头。
“没听清,好像是……‘小心沙漠’……”
白君泽收起扇子,若有所思,神色难得严肃。
“这地方有点意思……
一个舞娘,或许她在哪里见过你,认出你这张四国皆知的脸不奇怪。
但对你刻意的提醒……”
“爹爹,蜜瓜好甜!”
瑾萱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小丫头不知何时已经啃完了一块蜜瓜,正举着另一块递给萧闻璟。
“爹爹吃!”
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萧闻璟眼中的冷意散去。
他接过蜜瓜,揉了揉瑾萱的头。
“好,爹爹吃。”
或许只是多心了。
一个舞娘的随口之言,未必有什么深意。
“走吧,再逛逛就回去休息。”
苏凌玥挽起萧闻璟的手臂。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白君泽落在后面,回头看了一眼舞娘消失的方向。
眼中若有所思。
夜深了,集市渐渐散去。
他们回到月牙客栈时,掌柜已经备好了简单的晚饭:
烤馕、羊肉汤、凉拌黄瓜,还有一大盘切好的蜜瓜。
掌柜热情地招呼。
“客官尝尝,这蜜瓜是今天刚从瓜田摘的,甜得很。”
掌柜热情地招呼,“咱们月牙绿洲的蜜瓜,可是整个西线最好的!”
在街市上已经吃了不少蜜瓜的瑾萱正要伸手。
被无奈地苏凌玥制止。
饭后。
苏凌玥带着孩子们进了空间休息。
客栈房间虽然干净,但是晚上遇到的那女子的提醒,还是让他们多了一些戒心。
等孩子们睡熟,苏凌玥才出了空间。
萧闻璟和白君泽正在楼下的小院里,就着一壶粗茶说话。
“问过掌柜了。”
白君泽见苏凌玥下来,压低声音。
“那个舞娘,是三个月前来绿洲的,平时靠跳舞为生,平时不怎么和人打交道。”
“来历不明?”
萧闻璟问。
“掌柜说她自称从西边更远的部落来,但口音不像。”
白君泽喝了口茶。
“而且……传言…最近沙漠里不太平。”
“怎么个不太平法?”
“有几支小商队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白君泽神色凝重。
“按理说,这条西线商道走了上百年,虽然艰苦,但从没出过大乱子。
可最近两个月,已经有三支商队在这里出事。”
萧闻璟皱眉:“马匪?”
“不像。”
白君泽摇头。
“如果是马匪劫道,总会留下痕迹,货物散落,尸体横陈。
但那些失踪的商队,像是凭空消失了,连车辙痕迹都只到半路就断了。”
院子里一时安静,只有茶壶在炭火上咕嘟咕嘟的轻响。
苏凌玥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个舞娘提醒‘小心沙漠’,会不会和这事有关?”
“有可能。”
白君泽用扇子敲着掌心。
“但她为什么特意提醒我们?我们只是路过,又不是商队。”
萧闻璟沉默片刻,忽然道:
“或许……不是提醒我们,是提醒我。”
“你?”
白君泽挑眉。
“你以前来过这里?”
“很多年前,随军来过一次。”
萧闻璟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
“我带兵在西境驻守过半年,后来两国和谈,便撤军了。”
“会不会是什么仇家?”
萧闻璟摇头。
“那是军国大事,不至于有私人仇怨。
况且当年我并未深入沙漠,只是在边境城池驻防。”
线索太少,猜也无益。
“总之,明日出发时多留个心眼。”
白君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去睡了。这沙漠的夜晚,还真是冷。”
他摇着扇子上楼了,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似乎刚才的凝重只是错觉。
小院里只剩萧闻璟和苏凌玥。
“担心吗?”
萧闻璟握住妻子的手。
“不担心,瑾瑜瑾萱可以呆在空间里。
有不可控的危险,我们不是也随时可以撤退吗?”
苏凌玥靠在他肩头,看着满天星辰。
“我更多的是好奇……”
萧闻璟低笑,将她搂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夜风拂过,客栈门口的骆驼铃轻轻响了一声,又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