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欢就那么安安静地站着,腰板挺得直直的,下巴微微抬着看着他,身上那股子落魄潦倒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韧劲儿。
虽然脸色还是蜡黄,看着营养不良,但比昨天那个样子,要顺眼太多。
顾绍东,“收拾好了?”
周清欢点点头,“好了,要用的介绍信和证件,你都带了吧?”
顾绍东“嗯”了一声,还拍拍挎在肩上的军用包,“都在里面呢,咱们走吧!”
两个人这才出了招待所。
他们又坐上公交车,周清欢觉得前世一年都没坐过这么多趟公交,这回算补上了。
公交一路摇摇晃晃地到了周清欢户口所属的街道办事处。
虽然跟周家分了户口本,但她的户口还是落在这个街道的集体户上。
街道办事处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
一个穿着灰色干部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又低下头忙自己的事儿了。
周清欢直接找到了最里面的一个挂着“副主任办公室”牌子的门口。
她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周清欢推门进去,顾绍东跟在她身后。
办公室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同志正坐在桌子后面写东西,她就是这里的吴副主任。
吴副主任是认识周家人的。
前段时间,为了周家的周娇下乡的事儿,她还亲自上门去动员过好几次,自然也见过周清欢。
吴副主任一抬头,看见周清欢,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露出了笑容。
“哟,是小周啊!”
她把手里的钢笔放下,站了起来,“怎么,这是想通了,主动来报名下乡了?
这就对了嘛,年轻人就该响应国家号召。”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周清欢,觉得这姑娘今天瞧着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比之前好看了许多。
再看她这一身利索的打扮,老周家这是觉着姑娘要下乡受苦,所以良心发现了?
“小周啊,想到哪去插队,我尽量给你挑一个好地方。”
周清欢笑了笑,摇摇头,“吴主任,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报名下乡的。”
吴副主任有点儿意外,“不是来报名?那你这是……”
她的目光落在了周清欢身后的顾绍东身上。
年轻人穿着一身军装,大高个儿,身板笔直,气质不凡,长得还挺俊。
周清欢介绍,“吴主任,这是我的对象,顾绍东同志。我们是来领结婚证的。”
“领结婚证?”
吴副主任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她看看周清欢,又看看顾绍东,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她可是知道周家那摊子事儿的。
周家两口子偏心眼儿,就疼那小的和大的,中间这个就像草,随便怎么养。
尤其是周娇,为了不让她下乡,周家两口子就把二闺女推出来,让她替姐姐下乡。
这二姑娘也不是白给的,死活不替人下乡。所以事儿就卡在这儿了,但周家两口子说肯定是周岩了,绝对不会改,这两天就填表格。
这怎么一转眼,就要结婚了?
对象还是个军官,不得不说能找一个军官去随军挺好的。
“结婚?那你们家那个下乡的名额,到底定下来给谁了?”
周清欢两只手一摊,“那谁知道呢!我爸妈那俩人,您又不是不清楚,把周娇和周娜当成眼珠子、心尖儿肉似的护着。
这下乡的名额,不管落到她俩谁的头上,他们都得心疼死。”
您说,他们能舍得谁呢?
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也就只舍得我这个家里多余的。
在那个家,我就是小白菜地里黄。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要结婚了,周家的那些事儿,我也管不着,爱谁谁。”
周清欢觉得自己早点离开挺好的,毕竟这两天他把那对塑料姐妹花“卖掉”的事情就要爆发了。
其实她挺想看热闹的,这事要是不是他干的她肯定留下来吃瓜,看看周家两口子会不会气死,更想看看那姐俩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死样子。
但这事儿是她自己干的,为了人身安全,她还是赶紧润吧!
吴副主任听着这话,心里叹了口气。
她在这个岗位上干了这么多年,各家各户的糟心事儿见得多了。
周家的情况,她最清楚不过。
这周清欢在家里,确实就是个受气包,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呐!
现在看她找了个这么好的军官对象,也算是时来运转,苦尽甘来了。
“小周哇!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以后啊,就跟着小顾同志好好过日子,把自个儿的日子过红火了,比什么都强,那才是正经事儿。”
周清欢觉得这吴主任还怪好的,“哎,我记下了,谢谢吴主任的祝福。
那您赶快给我们办结婚证吧!我对象的假期不多了,部队那边催,让他赶快归队。”
吴副主任,“哎好,你们把手续拿出来。”
两个人这才把手续掏出来,吴主任确认了一下手续,然后就给两个人办了结婚证,结婚证像一张奖状。
周清欢亲眼见到吴副主任,把钢印盖了上去,钢印盖下去的那一刹那,就代表她已经是一个已婚妇女了。
说不上心里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滋味有点一言难尽。
吴副主任亲自把两张结婚证分别交到这对男女的手上,并且说了不少祝福的话。
两个人纷纷道谢,然后各自把自己的那一张结婚证收了起来。
周清欢,“吴副主任,谢谢您,那我们就告辞了。”
顾绍东跟吴副主任握手表示感谢。
人生大事,这就草草的完成了,两个人齐齐松了口气。
出了街道办,顾绍东,“要回去跟他们说一声吗?”
周清欢摇头,“他们恨我还来不及,再说这个点儿,他们都已经去上班了。
折腾了一天,我想回招待所歇歇。”
顾绍东,“那你回招待所,我去车站买票,明天咱们就回部队。”
周清欢,“行啊!买车票你就自己去吧,我一个人回招待所就行。”
于是顾绍东把她送到了公交车上,目送公交车走远,自己这才站在站点儿等公交去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问了一下上车的时间,结果明天早上有一趟车,晚上还有一趟,他果断的买了明天早上的车票。
再说周清欢回到招待所自己的房间之后,就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床上。
从早上五点折腾到现在,可把她累够呛。
累得她眼皮有点睁不开,反正下午也没事,睡一觉起来正好吃晚饭。
叹口气,“怎么就,夹头了呢!?”
穿越不反对,但穿越的姿势有点丢人,估计她嘎了的姿势能上头条,头条怎么写的她都能猜出来。
就,死得挺幽默。
正想着呢,头晕,身子一轻,周清欢还以为自己睡过去了,结果感觉身下冰凉,她闭着眼摸摸身下,是那种硬邦邦的冰冷,耳边也静的可怕。
她不是在床上吗?怎么像躺在地上一样?
要知道她住的是招待所就在路边,来往有自行车跑过,自行车跑过的时候能清清楚楚的听到自行车的铃声,而此刻那嘈杂的铃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就静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