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公交车,周清欢先找了个招待所住下。
招待所不大,条件也一般,但好在干净。
前台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姐,挺热情,看见周清欢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多问了两句,“姑娘,来走亲戚啊?”
周清欢把介绍信和钱递了过去,“不是,来办点事儿。”
办好入住,她也没急着回房,就靠在前台那儿,跟大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姐,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那女同志,“啊!你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吴。”
周清欢,“吴姐,我想在吉市买个房子,您知道这年头,房子真不好买啊!
我这要像无头苍蝇似的,去哪儿能打听到信儿?”
吴大姐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周清欢,这姑娘胆子挺大。
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就来找房子,也不怕被人骗?
这个周清欢都不怕,要是真有人敢打他的主意,正好,她空间里的电棍上辈子没机会用,这辈子有机会试试也行,看看效果怎么样。
这属于艺高人胆大了。
不过在姓吴的女同志看来,这姑娘年纪轻轻的口气还不小。房子是一般人能买的吗?
他们两口子工作这么多年了,住的还是公房呢!谁不想有自己的房子。
没办法,自己家里人口多,孩子好几个,还有两个老的要养,总是存不下来钱。
“姑娘,买房子可不是买大白菜,得不少钱呢!
但凡叫个房子就得几大百,还有的得上千。”
周清欢点头,“钱的事儿我心里有数,就是不知道门路。”
吴大姐眼睛朝招待所门口瞄了一眼,身子往前凑了凑,隔着柜台,她压低了声音。
“这事儿吧,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主要看你找没找对人。”
周清欢,“……”
嗯?有戏。
她也跟着压低声音,说,“姐,听您的意思,您有路子?
给介绍介绍呗!”
吴姐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想买个啥样的?院子还是楼房?”
“院子,最好是带院子的小平房。”周清欢说。
楼房她不想要,上下楼不方便,这时候的楼房不隔音,还没啥隐私,有院子的房子,大门一关,干啥都随自己。
再说以后想种点啥,或者自己鼓捣点啥都方便。
吴姐点头,“行,我知道了。”
她朝周清欢伸出个手,比划了一下,“不过,这事儿要是办成了,你多少得给点儿好处,也就是那么个意思。
也是求人办事儿,这钱我可以不要,但人家不行。”
周清欢秒懂,“明白明白”
这不就是后世的房产中介嘛!
“吴姐您放心,规矩我懂。”
“只要事儿能办成,辛苦费是少不了的。”
听到这话,吴姐脸上的笑容真切多了。
“妹子,敞亮,那成,你等我会儿。”
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摇了半天,接通了。
她捂着话筒,跟对面的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最后撂下一句,“你快点儿过来一趟,人家等着呢!别耽误人家时间。”
挂了电话,吴姐对周清欢说,“人我给你叫来了,我小叔子,专门跑这个的,吉市大大小小的旮旯胡同,他都门儿清。
你放心,把这事交给他,保证给你办的妥妥贴贴,保证你满意。”
“等会儿他带你去看,你看中哪个,剩下的事儿他也能帮你办。”
周清欢心想,敢情这还是一条龙服务。
挺好,省得自己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没一会儿,一个男人就骑着一辆二八自行车过来了。
男人三十左右的样子,中等个儿,五官并不出彩,皮肤黝黑,眼睛倒是挺亮的。
“嫂子,我来了。”
大姐指了指周清欢给双方介绍,“我小叔子,王建。
这位是小周同志,想买个带院儿的房子,你手里有合适的没,有就带人去看看。”
王建笑着问,“小周同志,您想买个多大的?预算大概多少,心里有个数,我也好给你找。”
周清欢想了想,“面积大点儿最好,破点儿没关系,预算嘛,一千三百块以下吧!”
她兜里一共就一千五百块钱,总得留点余地。
王建,“那敢情好。”
“正好我手里有几个院子的消息,价格都差不多,就是情况不太一样。”
“走,我现在就带您去瞧瞧。”
周清欢点点头,跟着王建出了招待所。
王建推着自行车,对周清欢说,“同志,你坐后边,我带着你。”
周清欢也不客气,侧身坐了上去。
第一个院子在市中心的一个小胡同里。
位置是真不错,出门就是供销社和国营饭店。
院子不大,两间正房,小院子一点儿大,多站几个人都转不过来身的感觉,不大的院子一角还盖着一间仓房,收拾得倒是挺干净的。
房主是一对老两口,要去外地跟儿子一起住,这才着急卖房。
“这院子,位置好,也敞亮,您买了拎包就能住。”王建介绍道。
周清欢转了一圈,确实不错。
就是小了点儿。
“叔,这院子卖多少钱?”
老大爷伸出一个巴掌,“一千六,一分不能少。”
呵!这么点儿房子要一千六,还不还价,您老还是留着自己住吧!再说这才看第一家,还有几家没看呢!周清欢不着急。
王建看出她不满意,带着她出来,说道,“没事儿,咱再看下一家。”
第二家在城南,位置有点偏。
院子比第一家大,三间正房。
房主报价一千二。
价格是便宜,但周清欢还是看不上。
这地方总觉得憋屈,心理上就对这个地方抵触,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感觉不好的地方就不能买。
王建又带着她去了第三家。
第三家在城西,离主干道隔着两条街,位置不算顶好,但也绝对不差。
关键是,这个院子是真大。
光看那个院墙圈起来的地界,就比前两个加起来还大。
可院子也是真的破。
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都高。
正房有四间,东西厢房各有两间,还有一个独立的倒座房。
这就是一个小型的四合院啊!
屋顶的瓦片掉了不少,墙皮也大块大块地脱落,有的墙上甚至还有裂缝。
“这家男主人没了,女人要带孩子回乡下,所以着急卖。”王建解释道。
“院子是真大,就是得大修。”
“房主急用钱,要价一千三。”
周清欢眼睛亮了一下。
这个好。
位置还行,面积够大,虽然破,但她不在乎。
她有空间,晚上睡空间里,白天慢慢收拾呗!
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她走进屋里看了看,一股子霉味儿。
房梁看着还结实,就是屋顶漏雨,把墙给泡了。
这都是小问题。
她心里已经决定要这个了,但面上不显。
“这破得也太厉害了。”她皱着眉,一脸嫌弃,“这买回来,光修就得花不少钱吧!”
王建点点头,“是得花点钱修修。”
“不过这面积在这儿摆着呢,修好了,住着也舒坦。”
周清欢没接话,而是直接问,“房主呢,能见见吗?”
“能,就在隔壁院儿住着呢,她家这房子属于危房的,娘两个也不敢住在这。
就在隔壁租了房子,就等着房子卖了,回乡下去呢!
我给你叫去。”
很快,王建就带着一个面色蜡黄的女人过来了。
女人看着也就三十出头。
“就是这位同志想买房。”王建给两人介绍。
周清欢,“嫂子,你这院子,我是看中了。”
“就是这情况你也看见了,太破了。”
“你开价一千三,有点高了。”
女人眼睛扫过自己的院子,眼里都是对往事的惆怅,然后说道,“同志,不能再低了,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我男人看病花光了家里的钱,还欠了一屁股债,我这等着还债呢!”
说着,女人的眼圈就红了。
周清欢心里叹了口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但买东西,一码归一码。
她也不是做慈善的。
“嫂子,你看这样行不行。”周清欢伸出手指,“一千二。”
“这房子我买下来,还得花大几百块钱去修,里外里算下来,成本也不低了。”
女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一千二太少了,我本来要的价格就不高。”
要不是这个地方偏,这么大的院子要是在市区,都能卖到两千多。
“最少一千二百九。”
周清欢也摇头,“一千二,不能再多了。我手头不宽裕,这个价买不下来就算了,再说我也不是非要买房子。”
“我兜里就这么多钱,你要是觉得行,咱们现在就去办手续,你要是觉得不行,我就再看看别家。”
她转身就要走。
王建一看,赶紧拦住。
这好不容易有个看对眼的,可不能黄了。
他把女人拉到一边,低声劝了几句。
大概意思就是,这房子破成这样,别人来看了也得大砍价,这位同志是真心想买,价格也算公道了,错过了这个,下个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女人被说动了。
她犹豫了半天,咬了咬牙。
“行,但不是一千二。”
“一千二百八,同志,这真是底价了,我给你凑个吉利数,你也不能再让我为难了。”
一千二百八,便宜了二十。
这房子周清欢确实是相中了,本着能便宜一块是一块的精神,能还下来二十块钱也是好的。
“行,那就一千二百八。”
“咱们现在就去办手续。”
女人见她答应,松了口气,心情也好了不少。
接下来的手续办得很顺利。
王建熟门熟路的带着她们去了街道办,又去了房管所,签字画押,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
房契拿到手,周清欢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从今往后,她周清欢在这七十年代,也算是有个自己的家了。
办完手续,周清欢把女人送走,然后转向王建。
“王哥,今天辛苦你了。你看我也不能让你白忙活。”
这都是客气话,双方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周清欢的意思就是好处费你要多少?
王建说二十。
好吧!就算房子是一千三买的了。
周清欢痛快的给了人家二十,虽然非常心疼。
看这位王同志对市里各方面都很了解的样子,以后说不定有啥事儿还得麻烦人家。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哎呀周同志,那就谢谢你了,以后有啥事儿你尽管找我。
能办的我绝对不含糊,你跟人一提我,都认识。
不敢说咱有一号,但也算有名有姓的。”王建一高兴把胸脯子拍得啪啪响。
周清欢,“那行,王哥,我可记住你说的了,以后有啥事找你你可别嫌我烦。”
王建做了一笔大的心情正爽,笑得嘎嘎的,“哈哈哈,哪能呢?哥说话算数。大妹子,哥啥时候说话都算数,一口唾沫一个钉。”
金钱让两个人拉近了距离,这都开始互称兄妹了。
王建把两张大团结揣口袋里,心里美滋滋的。
今天这趟活儿太顺了,谁家买房子不折腾个几天。
这姑娘痛快,俩小时就搞定了。
眼看着天要黑,王建问周清欢,“妹子,你回招待所吗?我送你回去。”
周清欢,“那敢情好,我正不知道咋开口呢!那就麻烦王哥了。”
王建,“嘿!说啥呢,咱都熟人了,啥麻烦不麻烦的。”
周清欢锁好了大门,其实锁不锁差别不大,那破门一脚就能踹开,上锁就是个意思。
于是,周清欢坐上了王建的二八大杠又回到了招待所。
这时候吴姐已经下班,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同志在值班。
跟王建告辞,周清欢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也没想到,今天房子买的会这么顺利。
她还以为会折腾几天,最后说不定没买到。
算是自己运气好。
那明天就出发,去看看原主的亲生父母和那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周清欢没去国营饭店,她一个人就可以进空间了,在空间里做了一顿晚饭。
第二天退房,又上了去辽省的火车。
据说秦留粮是钢铁厂的副厂长,不然当初秦凤英也不会动了换孩子的心思。
虽然说那时候秦留粮还不是什么厂长,但在钢铁厂也是中层干部了,家庭条件不是周家能比的。
可以说,秦凤英的那个女儿替原主享了十八年的福。
辽省鞍市,七十年代的重工业基地,果然名不虚传。
周清欢拉了拉身上的背包带,她没急着出站,而是先在站台站了一会儿。
看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她慢慢的随着人流走出了火车站。
第一件事,还是找地方住。
这次她找的招待所,条件比吉市的还要好一些。
办了手续,入住之后,她没休息,下了楼,问了招待所的营业员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这个点儿不早不晚的,周清欢想了想,还是出去了,出去溜达溜达,有机会就顺便打听打听。
秦留粮是钢铁厂副厂长,这职位大小也应该是个名人,应该不难打听。
又跟招待所的人打听了一下钢铁厂的位置,理由是来寻亲,不知道亲戚家住在哪里,所以不能冒昧上门,只能先住下。
女服务员也没多问人家隐私,就告诉了周清欢钢铁厂的位置。
周清欢道了谢,按照女同志的指引,找到了公交车站。
几站地之后,一个规模宏大的工厂区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