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晚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离那本《镇鬼录》只剩一点距离。谢停渊猛地冲上前,一把将她拽开,声音压得极低:“走!现在!”
他没解释,也不需要解释。逆命直觉在脑子里炸开,像有根铁针反复戳刺神经。他知道这种感觉——再晚一秒,他们就出不去了。
岑晚反应极快,立刻把书塞进背包夹层,拉紧拉链,跟着他贴着岩壁往坑边退。祭坛还在渗血,一滴滴落在青苔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枚虚影纹章悬在半空,缓缓旋转,投下的影子像是活的一样,朝他们移动了一寸。
两人刚退到坑壁凹处,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藤蔓炸裂,木屑和黑沙四散飞溅。一道灰影从天而降,落地无声,紫檀佛珠在他腕间急转,金丝眼镜反光,遮住了眼神。
玄阴子来了。
他站在祭坛前,折扇轻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两位,交出《镇鬼录》,我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话音未落,他袖口一抖,十二道黑影窜出,全都穿着古式长袍,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团绿火在眼眶里跳动。鬼仆!而且不是普通阴魂,是炼化多年的精魄,能穿墙、能噬灵,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谢停渊一把将岑晚推到身后,右手握紧系魂绳,左手直接撕开肩上的布条。伤口崩裂,血流出来,他不管不顾,用手指蘸血抹在铜钱上。
血一沾铜钱,整根绳子嗡地一震,铜钱边缘泛起一层暗红光晕。扑来的两只鬼仆被这股气劲撞上,当场倒飞出去,砸在岩壁上碎成黑雾。
“东南角!”岑晚低喊,“鬼气最浓,是阵眼!”
她迅速掏出三张伪造雷符,咬破指尖,在符纸上快速画了几道煞纹。这不是真雷法,但加了特制药水和微型爆裂装置,威力足够炸开一条路。
符纸甩出,精准落在东南侧岩壁底部。轰——!
爆炸瞬间撕裂岩石,尘沙冲天而起,形成一片浓密烟幕。碎石滚落,堵住了部分鬼仆的路线。
谢停渊抓住机会,暴起冲向坑口方向。他右腿猛蹬地面,整个人像炮弹一样跃起,左拳直接砸向一头拦路的鬼仆。拳头命中时发出骨头断裂的脆响,那颗头颅当场爆开,黑雾四散。
他没停,抬腿横扫,又踢飞另一只,顺势抓住岑晚的手腕,借着爆炸的气浪往前冲。
可就在他们即将跃出坑底时,玄阴子冷哼一声,手中折扇一挥。
嗖嗖嗖——
又是六道黑影从袖中涌出,比之前的更凝实,速度更快,呈扇形封锁出口。
谢停渊咬牙,硬生生扭身,用后背挡住一次扑击。撞击力让他胸口发闷,肩伤彻底撕裂,血顺着胳膊往下淌。但他没松手,反而把岑晚往前一推:“上去!”
岑晚脚尖点地,借力跃起,双手扒住坑沿。她翻身上去,立刻回身,从包里抓出最后一枚信号弹式符咒,用力甩向空中。
砰!
刺目的白光炸开,像小型闪光弹,瞬间照亮整个坑底。追来的鬼仆被强光刺激,动作一顿,绿火闪烁不定。
谢停渊趁机跃起,右手抓住坑沿,左臂已经使不上力。他靠单手撑住身体,膝盖顶地,终于爬了上来。
两人踉跄着往后退,一口气奔出十几米才停下。岑晚靠在一块石头上喘气,背包紧紧抱在怀里。谢停渊站她前面,浑身是血,呼吸沉重,眼神却一点没乱。
他回头看了眼流沙坑。
原本塌陷的地表开始震动,裂缝迅速蔓延,像蛛网一样向四周扩散。咔嚓一声巨响,大地轰然开裂,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横在眼前,足有百米长,底下幽光浮动,隐约能看到巨大的青铜结构。
那是祭坛的全貌。
层层阶梯环绕中央巨柱,铭文刻满外壁,有些地方还在缓慢流动,像是血液在血管里运行。整个结构埋在地下,此刻正随着地壳变动一点点显露出来。
玄阴子站在裂缝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他摘下金丝眼镜,露出一双深陷的眼窝,里面没有瞳孔,只有漆黑的漩涡。
“三百年了。”他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今日鬼门终将重开!你们不过蝼蚁,妄图阻挡天命?”
风从裂缝深处吹上来,带着腐土和铁锈的味道。远处林间鸦群惊飞,叫声凄厉。
岑晚低头看了看背包,又摸了摸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旧疤,平时不显眼,此刻竟微微发烫。她想起刚才系统显示的那行字——只有谢停渊看得见的字。
“最后一卷,在她血里。”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她抬头看向谢停渊,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眼神复杂。
“你还好吗?”她问。
谢停渊没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那道旧疤正在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钻出来。刚才那一战,他感觉到体内有种变化——不是疼痛,也不是力量提升,而是一种……觉醒。
他抬起右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忽然说:“我能撕了它们。”
岑晚一愣。
“那些鬼仆。”他重复一遍,“我不用符,不用工具,就能撕了它们。”
她说不出话。她见过他战斗,知道他强,但这种自信不是来自经验,更像是某种本能被唤醒了。
地面又震了一下。裂缝更深了,祭坛轮廓更加清晰。中央巨柱顶端浮现出一个凹槽,形状和他们见过的纹章一模一样。
谢停渊往前走了一步。
“它在等东西。”他说,“钥匙。”
岑晚抓紧背包带子:“你是说……《镇鬼录》?还是……”
她没说完。
但两人都明白。
最后一卷不在别处,就在她身上。她的血,可能是开启一切的关键。
玄阴子站在对面,不再说话。他只是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铜钱,和谢停渊系魂绳上的那枚一模一样。他轻轻一捏,铜钱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这是警告。
也是宣战。
谢停渊活动了下肩膀,疼得皱眉,但没退。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尖石,握在手里当武器。他知道接下来不会轻松,但他也清楚一件事——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听命于系统的傀儡了。
他能打,能赢,能护住身边的人。
岑晚站起身,走到他旁边。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新符纸,虽然知道在这种层次的对抗里作用有限,但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们得守住这里。”她说,“只要祭坛没完全升起,就有机会。”
谢停渊点头。
风吹起他的衣角,血滴落在地上,渗进泥土。远处,第一缕晨光穿过树梢,照在裂缝边缘。
就在这时,岑晚背包里的《镇鬼录》突然震了一下。
很轻,但真实存在。
像是回应地底的召唤。
她的手腕猛地一热,那道旧疤开始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