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红衣女孩站在屋里,背对门口,脚下是画满符文的血阵。谢停渊一眼看到她手腕内侧那道淡淡的胎记,和档案照片完全一致。他立刻抬手把岑晚往后拉了一步,关门。
屋里的低语声还在继续,像是有人在念经,又不像人声。
“是林小雨。”岑晚压着声音说,“但她的意识被压制了。”
谢停渊点头。他能感觉到逆命直觉在体内震动,不是危险预警,而是一种牵引——这具身体还活着,但正在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拖走。
他从怀里摸出铜钱剑,贴在门缝上。铜钱微微发烫,说明阴气已经渗透进肉身,但还没彻底融合。
“还有救。”他说,“再晚十分钟,就来不及了。”
岑晚迅速打开掌机,调出林小雨的资料画面。她把微型镇魂铃贴在门板另一侧,按下启动键。铃声很轻,只有他们能听见。
屋里的低语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声嘶哑的吼叫从里面炸出来。红衣女孩猛地转身,盖头掀开一角,露出半张扭曲的脸。她扑向房门,双手拍在木板上,指甲刮出刺耳的响动。血阵光芒闪了几下,暗了下来。
“她在挣扎。”岑晚收起设备,“说明祭魂仪式没完成,只是强行开启了通道。”
谢停渊盯着门缝里透出的红光,“玄阴子不需要她自己同意,只要命格纯阴,子时一到就能用。”
“我们不能硬闯。”岑晚说,“这房子是活的,墙里嵌了符纸,强攻会激活整个阵法。”
两人退到院角,蹲在墙根下。远处村口的老槐树影子横在地上,像一道裂口。
谢停渊闭眼,刚解锁的生辰识别能力自动运转。空气中浮现出淡红色的痕迹,像是看不见的丝线,从偏屋延伸出去,一路往北绕了个弯,最终沉入槐树根部。
“入口不在这里。”他说,“真正的地窖在树下面。”
他们起身,沿着命格痕迹走。脚下的土松软潮湿,每一步都留下浅坑。靠近槐树时,谢停渊伸手拨开枯枝,发现树干底部有个碗口大的洞,红丝正往里钻。
他掏出系魂绳,绑上铜钱,垂进去探深。绳子放了五米才到底,中途碰到金属挡板。
“下面是人工结构。”他说。
岑晚检查周围地面,找到一块活动石板。边缘有齿轮咬合的痕迹,被人刻意掩盖过。她用伪造符纸贴在接缝处,轻轻一推,石板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一股腐香夹着冷风冲上来。
“有机关。”谢停渊拦住她,“先清一遍。”
他捡起一块碎石扔下去。石块滚到第三阶时,两旁墙缝突然弹出细针,带起一阵灰雾。针尖发黑,明显涂了毒。
“和梅家的手法一样。”岑晚低声说,“用活人试毒,逼出最强阴体。”
谢停渊从腰间取下陈叔给的护身符,撕开外布,露出里面刻满符文的铜片。他把它放在台阶上,往前推。铜片经过每一级都没触发机关。
“可以走。”他说。
两人踩着铜片走过前五阶,之后的路没再设陷阱。阶梯尽头是一扇铁门,上面缠着锁链,贴着封印符。符纸颜色发紫,写着“祭奴启灵”四个字。
岑晚拿出准备好的替换符,形状大小和原符一致,只是内容改成了破契咒。她慢慢揭下旧符,换上新的。锁链“咔”地一声松开。
铁门推开时发出沉重的摩擦声。
里面是个不大的地窖,中央石台上躺着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双手被铁环固定,脖子上有新鲜烙印,正渗着黑血。她双眼紧闭,嘴唇微动,反复念着:“送我去见先祖……送我去见先祖……”
“林小雨。”岑晚快步上前,手指搭上她手腕。脉搏极弱,但还在跳。
谢停渊站在门口没动。逆命直觉越来越强,不是针对台上的人,而是来自脚下。他蹲下,用手敲了敲地面。声音空荡。
“下面还有空间。”他说。
他用铜钱剑撬开一块石板,底下露出暗门。门边刻着一行小字:**纯阴九十九,魂归鬼门开**。
拉开暗门,楼梯向下延伸,墙壁两侧全是血字名单。名字密密麻麻,按时间排列,最近的一批是三个月前。每个名字后面标注了出生时辰、地点、死亡方式。
林小雨的名字在最后。
“这不是随机挑选。”岑晚扫视名单,“这些人全是在农历七月十五子时出生,命格标注为‘纯阴无阳’。”
谢停渊盯着那些名字。他的识别能力自动标记出几个特别亮的字符——那是已经死亡但尚未安息的灵魂残留。
“前面九十八个都死了。”他说,“最后一个,是用来完成仪式的钥匙。”
岑晚走到名单尽头,发现角落里还有行小字:**已验七十二具,剔除十二,补录十,终得六十可用**。
她皱眉,“他们在筛选。不是所有纯阴命格都能用,必须通过某种测试。”
谢停渊忽然抬头,“刚才那间偏屋里的红衣新娘……她也是其中之一?”
“应该是逃掉的。”岑晚说,“玄阴子抓不到本人,就用替代品强行开启通道。但效果不稳定,所以才会出现多重意识共体。”
地窖里安静下来。林小雨仍在低声呢喃,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谢停渊走到石台边,查看她脖颈上的烙印。纹路复杂,中心是个倒三角符号,和他在古籍残页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这是‘引路印’。”他说,“一旦烙上,灵魂就会被锁定,死后自动导向鬼门。”
岑晚摸出一瓶药水,滴在烙印边缘。黑血碰到液体立刻冒泡,女孩全身抽搐了一下,嘴里吐出一口黑雾。
“她在排毒。”岑晚说,“如果现在把她带走,还能保住性命。”
“但仪式不会停。”谢停渊看着暗门,“下面才是核心。玄阴子不会只靠一个祭品完成九十九人献祭,他建了个场子,专门处理这些女孩。”
岑晚收起药瓶,“我们要下去。”
“你带着她先撤。”谢停渊说,“我一个人进去更安全。”
“别说傻话。”岑晚打断他,“你知道我不可能丢下这里不管。”
她把林小雨扶起来,用外套裹住她冰冷的身体。女孩没有反抗,眼神空洞,嘴里依旧重复着那句话。
谢停渊不再多说。他检查铜钱剑,确认绳索牢固,然后走向暗门。
楼梯比想象中深。走到底,是一条狭窄通道。两边墙上继续刻着名字,但这里的名单多了备注:**心性不合格、阳气反冲、魂质脆弱**。
有些名字被划掉,旁边写着“焚”或“喂鬼”。
尽头是一扇石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红光。空气中有檀香味,混着血腥。
谢停渊停下。逆命直觉达到顶峰,像有根针扎在后脑。
“里面不止一个人。”他说。
岑晚把林小雨安置在墙角,从包里拿出镇魂铃和符包。她递给谢停渊一张新做的伪造符,“贴身上,能挡一次致命攻击。”
他接过符纸,贴在胸口。左手毒素还在扩散,手指发僵,但他没管。
两人站到石门前。谢停渊伸手推门。
门没锁。
推开一条缝,红光涌出。里面空间极大,地面铺着黑白两色石砖,拼成巨大的阵法图案。中央立着九十九根石柱,每根柱子上绑着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孩。她们都闭着眼,手腕上有同样的祭奴印。
最前方的石柱倒了,地上有一滩血。
“已经开始收割了。”岑晚低声说。
谢停渊盯着阵法中心。那里摆着一口青铜棺,棺盖半开,里面躺着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他手里转着一串紫檀佛珠,眼睛闭着,嘴角微微上扬。
“玄阴子。”谢停渊握紧铜钱剑。
岑晚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他们回头。
林小雨站在通道入口,双眼睁开,瞳孔全黑。她抬起手,指向石门内部,声音不再是呢喃,而是清晰的一句:
“你们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