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柱冲天而起,红光染透仓库穹顶。玄阴子站在血阵中央,双手缓缓抬起,脚下的符文开始逆向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他嘴角扬起,声音沙哑却清晰:“离鬼门开启还剩……三十七分钟。”
地面裂痕中的红液重新涌出,不再是无序喷溅,而是沿着特定轨迹回流,组成一道道倒计时纹路。每亮起一条,空气就沉重一分。
岑晚单膝跪地,罗盘边缘已嵌入心口,鲜血顺着金属边框流下,在她风衣前襟晕开一片暗色。她手指颤抖,但没有松手。金光从罗盘中心直冲而上,形成一道垂直光柱,穿透屋顶的黑暗。光中浮现出一本虚影之书——《镇鬼录》完整显现,书页翻动,停在末章。
“血契者,以命续封。”
这行字浮现的瞬间,她就知道自己做对了。不是靠外力打断仪式,而是用更高阶的献祭去覆盖它。她的血是钥匙,也是锁。
谢停渊站在她身后半步,左臂皮肤下血丝如网蔓延,腐蚀感像有东西在骨头里爬。玉璧在他手中裂纹加深,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字,和他手臂上的符文同步跳动。他抬头看向岑晚,看见她脸色发白,呼吸越来越浅。
他知道她撑不了多久。
系统界面突然在意识中暴涨光芒,黑红色的文字疯狂滚动:【警告!宿主生命体征低于阈值!任务终止!强制休眠启动!】
剧痛袭来,像是有人拿刀在他的神经上刮。他咬紧牙关,没有倒下。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岑晚被厉鬼拖走、城市陷入死寂、他自己站在废墟中,手里握着一块碎裂的罗盘。
所有结局都没有她。
这不是系统该管的事。这是他的选择。
他猛地撕开衬衫前襟,沾着岑晚血液的手掌按在自己胸口。那一瞬,系统界面剧烈震荡,机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极轻的“滴”。
金色波纹从他体内扩散开来,肉身强度100%的字样静静浮现。骨骼发出细微响动,肌肉密度提升,体温飙升,双眼泛起微金。这不是奖励,也不是惩罚。这是突破。
他能感觉到系统的控制力松动了。不是消失,而是……迟疑。
玄阴子的目光扫过两人,第一次露出惊疑。他指着岑晚,声音冷冽:“你竟敢主动献祭?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他双手结印,血阵之力猛然扑向岑晚,意图夺走她心脏精血。空中符文凝聚成锁链,直逼她胸口。
就在锁链即将触及罗盘的刹那,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握住了岑晚的手。
谢停渊单膝跪地,将她的手拉至自己心口。他的声音很哑,却很稳:“要血祭?那就一起。”
话音落下,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血液交融的瞬间,《镇鬼录》虚影剧烈震颤。书页自动翻至中央,显现出两道并列的名字——“岑晚”与“谢停渊”。下方浮现出双生星图,星光流转,与三年前废弃医院手术室地板上的图案完全重合。
金光不再单向输出,而是形成闭环,将二人包裹其中。光圈所及之处,血阵符文开始崩解,倒计时纹路一根根熄灭。
玄阴子后退半步,绿火瞳孔剧烈收缩:“不可能……凡人也能参与镇守契约?”
他无法理解。这个殡葬师没有血脉传承,没有法器加持,甚至连修行都没有。可偏偏,他的血与岑晚的血在《镇鬼录》中产生了共鸣。
这不是规则允许的事。
谢停渊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岑晚的手很凉,但他握得很紧。他能感觉到她的血正一点点流失,意识也在模糊。他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可他也知道,只要他还站着,就不能让她一个人扛。
他低声说:“你说过,活着的人比死去的鬼更重要。”
岑晚眼皮动了动,没说话,但手指微微回握了一下。
玄阴子冷笑一声,双手再次抬起。虽然血阵被压制,但他还没输。鬼门倒计时仍在继续,只是慢了下来。他盯着那道金光屏障,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你们以为共命就能改命?”他一步步向前,“我活了三百年,见过太多誓言。到最后,不过是一堆灰。”
他猛地抬手,血柱再次暴涨,空中残余的符文重组,形成新的阵列。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夺取精血,而是强行剥离《镇鬼录》与二人的连接。
金光屏障剧烈晃动。
岑晚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罗盘嵌入更深,几乎没入胸膛。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无力地抽搐了一下。
谢停渊立刻察觉,反手将她搂得更紧。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在下降,心跳也越来越弱。他抬头看向玄阴子,眼神冷得像冰。
“你不懂。”他说,“我不是为了改命。”
“我是为了让她活着。”
话音落,他左手猛然拍向地面。沾着两人血液的手掌直接按在血阵核心位置。金光与血光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镇鬼录》书页翻动加快,双生星图完全点亮。星光从书中投射而出,与金光交织,形成一道螺旋光柱,直贯天地。
玄阴子被震退数步,绿火摇曳不定。他死死盯着谢停渊,第一次有了动摇。
这个人不该存在。
他没有资格。
可偏偏,他做到了。
倒计时纹路又熄灭了几道。剩余时间显示:二十一分钟。
谢停渊喘着气,额角青筋暴起。他能感觉到身体在崩溃边缘,肉身强度已达极限,再进一步就是死亡。可他不能停。
他低头看岑晚,发现她睁开了眼。那双眼睛很淡,像雾里的灯,却一直看着他。
她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乎听不见:“放手……让我来。”
“不行。”他直接拒绝,“这次换我选。”
她想说什么,但他没给她机会。他右手紧紧扣住她的手,左手撑地,将全身力量压向阵核。金光暴涨,血阵开始反噬。
玄阴子怒吼一声,双手合十,强行催动剩余阴气。绿火从他眼中喷出,化作火蛇扑向光柱。
三方力量在仓库中心激烈碰撞。
岑晚的血不断从心口流出,浸透谢停渊的手背。他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力在流逝,可她还在坚持。她的手指始终没有松开。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在太平间门口抽烟,风吹起她的风衣下摆,她说:“别挡我路。”
后来他才知道,她不是在赶他走,是在提醒他危险。
现在他不想走了。
他要站在这里,和她一起把这条路走到尽头。
倒计时继续跳动。
十九分钟。
十八分钟。
金光与血光交织,谁也没有退。
谢停渊盯着玄阴子,声音沙哑:“你说我们不懂命?”
他咳出一口血,却笑了:“可我们懂彼此。”
玄阴子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那道金光,像是看到了三百年前那个封印他的女人。
一样的眼神。
一样的执拗。
他忽然明白,这一世,可能真的会输。
岑晚的手突然用力,指尖掐进谢停渊掌心。她抬起头,声音微弱但清晰:“别……松手。”
“嗯。”他点头,“不松。”
两人交叠的手背上,血液融合处泛起微光,像是有星子在皮下流动。
倒计时定格在十五分钟。
金光未散。
血阵未毁。
玄阴子站在原地,绿火闪烁不定。
谢停渊抬头,看着那道贯穿天地的光柱,低声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