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妄骑的意识投影在崇博的脑海中刚刚摆出一个极其夸张、近乎癫狂的姿态——仿佛一位即将揭晓世界终极谜题的狂人,双臂张开,五官都因极致的兴奋而扭曲。然而,那个极具冲击力的模样仅仅存在了一瞬,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又或者像投入沸水的冰块,嗤地一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快得让人怀疑那是否只是错觉。
“好吧,”妄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几分事不关己般的随意,与刚才那短暂的疯狂判若两人,“我要说的这些东西,其实和我的关联性更大,不过和你也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听一听吧。”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讨论晚饭是吃面条还是米饭,而非关乎自身本质的重大议题。
“哦……”崇博听到这里,思维终于跟上了这跳跃的节奏,算是懂了一些这家伙前言不搭后语的风格。他缓缓在意识中吐出了这个字,带着一种无奈的接纳。毕竟,除了听下去,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摊牌了!”妄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再次在崇博脑内炸开,这一次,带着一种比刚才更加纯粹、更加不加掩饰的兴奋,那是一种孩子发现了新奇玩具、科学家窥见了真理一角的狂喜,“我就是达成了成就——这辈子第一次学习别人!反正至少从我的视角来看,这绝对是第一次!不过这不重要,”他飞快地略过了关于“第一次”的纠结,直奔核心,“而我学习的,是别人的一个技能——打破别人的人设!”
“打破别人的人设?”崇博下意识地将这句关键的话在脑海中重读了一遍,音节缓慢,仿佛每个字都需要仔细咀嚼。他似乎在试图理解这句听起来简单,组合起来却有些抽象甚至诡异的话语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含义。
“嗯!”妄骑肯定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得意,仿佛很满意自己精心挑选了这个在他看来足够“通俗易懂”的词汇来开启话题。“这句话就算是用你们那套惯常的眼光和逻辑来衡量,也是应该能够轻松理解的词吧?所以我就继续吧!”他语气雀跃,几乎能想象出他在意识层面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展开他所谓“教学”的模样。
“总的来说呢,”他开始了,用一种讲述奇闻异事的口吻,“就是我最近‘看’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至少对我来说,那真是带劲得很,有趣得很。”
他刻意地停顿了一下,制造出一种悬疑的韵味,似乎期待着崇博能顺着这停顿追问一句“什么故事?”然而,崇博的思维依旧沉浸在对“打破人设”这一概念的消化与自身的处境中,并未如他所愿地接话。法庭上,赤子炫芯似乎正要对古德曼律师的某句话进行反驳,外界的紧张与脑内的诡异对话形成了荒谬的割裂。
“嗯,好吧。”妄骑随即做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这转变流畅得仿佛刚才的期待从未存在过。也不知道他那非人的思维刚刚进行了一番怎样奇特的计算或调整,只见他随后便若无其事地接着说道,语气甚至更加兴致勃勃:
“这个故事呢,大致就是——一位医生的夫人,被一个精神变态给杀害了。于是那位医生,一气之下,用自己操持多年的手术刀,亲自手刃了仇人。很经典的复仇戏码,对吧?但重点来了!”妄骑的声音拔高,带着发现宝藏般的兴奋,“在这种时候,一个在那帮人眼里堪称毫无征兆的‘怪人’出现了。你没有听错,就是‘怪人’!那家伙拥有着一项挺离谱的技能——将一些人类固有的人设打破!”
他像是在分享一个极好玩的游戏设定。
“他既然拥有这项技能呢,他总不可能放着不干,不是吗?于是他就把那个世界里很多人的行为动机都给打乱了,搅得一塌糊涂!打乱的数量和记录有点太多了,这里就不一一点名了,反正,”他轻描淡写地抛出一个关键信息,“其中的受害者,当然也包括我刚才提到的那位亲手复仇的医生了。想想看,一个刚刚完成血腥复仇、理应被仇恨和痛苦固化的人,其核心的‘复仇者’人设突然被动摇、甚至破碎,那会是什么光景?啧啧。”
“不过后面嘛,”妄骑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结局,“那个怪人当然也是被正义的主角团一方打败了喽。诶,你别问主角团里有没有那位医生,答案是没有的,他的故事线在‘人设’被动摇后,就走向了不可预测的混乱,基本算是退场了。”他提前堵住了崇博可能产生的疑问。
“然后,你也别问这整个故事的逻辑性到底在哪儿,”妄骑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欣赏的困惑,“说实话,我也正在寻找答案呢。不过呢,”他强调道,兴奋感再次回归,“我寻找的不是‘这个故事为何缺乏逻辑’的答案,而是‘这个故事为何能让我看得这么带劲’的答案!那种混乱,那种既定轨迹被强行掰断的瞬间,那种……‘可能性’的爆炸!这才是我学到的东西!”
他的话语在崇博的脑海中回荡,将一个关于暴力、混乱与“人设破碎”的诡异故事,与他那“打破人设”的技能宣言纠缠在一起,指向了一个更加混沌难明的前方。
“如果我现在把这番话——把这个关于疯狂怪人、破碎人设和扭曲动机的故事,原原本本说给旁边那个赤子炫芯听……” 妄骑的声音在崇博脑内盘旋,带着一种饶有兴致的揣测,“你说,那小丫头会是什么反应?”
崇博的思绪被这个问题轻轻牵动,他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旁的赤子炫芯。她正微微侧头,似乎仍在回味刚才法庭上那微妙的波动,指尖无意识地卷着一缕垂下的发丝。
妄骑继续着他的推演,语调变得绘声绘色:“我猜,她那双亮得过分的眼睛肯定会先猛地睁大一下,里面闪过毫不掩饰的好奇和……嗯,找到新玩具似的光。以她那不肯安分的性子,对我这番故事本身,怕是会好奇得抓心挠肝。”
“但紧接着,”妄骑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把握,“以她那颗转得比浮空城轨道车还快的脑子,绝不会只停留在听故事的层面。她肯定会试图去‘理解’,理解这看似荒谬的故事背后,我到底想说明什么。然后……”
脑内的声音模仿起赤子炫芯那带着点狡黠和锐利的语气,惟妙惟肖:
“哦——?所以,妄骑先生您这现学现卖的‘打破人设’,是打算在崇博这块闷石头身上做实验,看看能不能敲出点不一样的火花?还是说……”
模仿的语调在这里故意拉长,充满了探究的意味:“您觉得我们这法庭上的人,包括那位古德曼大律师,他们那层无懈可击的‘专业外壳’,也结实得有点无聊了?”
妄骑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了同好般的愉悦:“看吧!她绝对会这么问!直接跳过故事本身,直戳核心!她甚至会觉得这想法……‘很有趣’。”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肯定,甚至带着一丝赞赏:
“而且,我敢打赌,她最后还会扬起眉毛,用她那特有的、带着点挑衅又像是在开玩笑的语气补上一句:‘不过,妄骑先生,您得小心点儿。玩火可是容易烫伤手的,尤其是……您这把火,看起来可不怎么听使唤。’”
这番想象出来的对话,精准地捕捉到了赤子炫芯的性格精髓——她那强烈的好奇心、敏捷的思维、直面危险的勇气以及那份藏在不羁下的敏锐。
“怎么样?”妄骑的声音带着得意,“我这‘人设解读’技能,用得还不错吧?是不是把她那点心思摸得透透的?” 他似乎更加确信,赤子炫芯这个“变数”,在这个法庭上,乃至在崇博逐渐被“稀释”的存在中,可能会扮演一个连他都无法完全预测的关键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