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猪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牢牢地锁在了橱窗映出的那个模糊身影上。街道的喧嚣、伊焉的注视、体内躁动不安的力量……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他的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那面冰冷的镜子里。
镜中映出的,是一个看起来与周遭行人并无二致的青年。普通的深色外套,普通的牛仔裤,甚至有着颇为清秀的五官。唯独那一双眼睛——那是两潭深不见底的、非人的湛蓝,如同凝结的冰湖,其中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波澜,只有一片空洞的茫然。这诡异的蓝色,将他与镜外真实的世界彻底割裂开来。
这……就是我?
一个干涩、仿佛许久未曾使用的嗓音,从他喉间艰难地挤出。这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的情绪,比之前的茫然更深,更具体。他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触感是温热的皮肤,骨骼的轮廓清晰可辨。这具身体如此真实,如此,可为何镜中那双蓝色的眼睛,却让他感到如此陌生?
伊焉屏住呼吸,全身肌肉依旧紧绷,但看到遛猪人并未出现激烈的破坏倾向,他尝试着继续引导:你看,你有着和我们一样的形体。认识自己,有时候需要先接纳这个的模样。
就在遛猪人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眼中那片冰蓝似乎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时——
哎呀呀,真是感人的一幕啊。
妄骑那慵懒而充满恶趣味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雨滴,骤然打破了这凝重的寂静。他凭空出现在路灯顶端,单足而立,俯视着下方。
英雄引导迷途的羔羊认识自我?老套,但偶尔看看也不错。他歪着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遛猪人眼中那抹异样的蓝色,多么漂亮的眼睛啊……像两颗与世隔绝的玻璃珠。但你确定,这具看似人类的皮囊之下,真的存在着一个所谓的吗?还是说,它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容器,装着你不想要的力量和不明白的迷茫?
他的话像毒蛇一样钻入遛猪人的耳中。
遛猪人抚摸着脸颊的手猛地僵住,随即死死攥成了拳。刚刚因端详自己容貌而产生的一丝微弱的自我认知,瞬间被更深的混乱和一种被戳破本质的恐慌淹没。
空荡荡的容器?
不存在自我?
我…… 遛猪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声音,他猛地闭上那双过于显眼的蓝色眼睛,仿佛无法再承受镜中的影像。他周身的能量再次剧烈波动起来,脚下的人行道砖块以他为中心,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并且缓缓融化。
这……就是我?
一个干涩的嗓音从他喉间艰难地挤出。他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触感是温热的皮肤,骨骼的轮廓清晰可辨。
就在这时,遛猪人猛地转头,对着空无一人的身侧低吼:你又想说什么?
这突兀的举动让伊焉和沐洛塔瞬间警惕。伊焉迅速扫视四周,确认除了他们和零星路人外别无他人,眉头紧锁。
他在和谁说话?沐洛塔压低声音,手中的监测仪疯狂闪烁,能量读数出现异常峰值,但周围没有检测到其他异常存在。
伊焉的脸色变得凝重。他看着遛猪人对着空气露出戒备的神情,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那个打破人设的buff在影响他。伊焉沉声道,看来副作用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
在他们眼中,遛猪人正对着空处激烈地争辩:空荡荡的容器?不存在自我?遛猪人对着空气低吼,眼中冰蓝的光芒剧烈波动。
伊焉见状立即通过通讯器汇报:确认目标受到能力反噬,出现严重幻觉症状。等到事件结束后,咱就花一笔钱启动全城范围的这玩意儿buff检测与清除计划。
就在这时,遛猪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刺耳的话,猛地闭上那双过于显眼的蓝色眼睛,周身的能量剧烈波动,脚下的人行道砖块以他为中心开始碎裂、融化。
够了!他突然对着空处大喊,随即睁开双眼,其中不再是全然的空洞,而是混合着痛苦与急切。他不再理会伊焉等人,快步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跟上他!伊焉立即下令,这种程度的精神污染必须尽快处理。等这件事结束,我要让技术部开发一个全域扫描系统,绝不能让这种危险的buff继续存在于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
沐洛塔一边紧随其后,一边记录着数据:目标行进路线呈现明确的目的性,这与他之前漫无目的的行为模式相矛盾。看来这个buff不仅会产生幻觉,还会扭曲行为逻辑。
伊焉神色严峻地看着遛猪人远去的背影,那个方向恰好通往李财先经常活动的区域。他握紧了变身器,知道必须尽快控制住这个失控的局面。
遛猪人沿着人行道前行,而此刻的情景堪称诡异——他并非独行,伊焉和沐洛塔一左一右,几乎可以说是贴身“陪伴”在他两侧。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跟踪,而是完完全全的、明目张胆的近距离观察。
伊焉走在遛猪人的左手边,身体微微侧向对方,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牢牢锁定在遛猪人身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或肌肉的牵动。他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变身器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他的姿态与其说是陪伴,不如说是一种高度戒备下的“押送”。
而另一侧的沐洛塔,则更加“过分”。她手中那个能量监测仪几乎要贴到遛猪人的胳膊上,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她一边紧盯着读数,一边毫不避讳地在本子上记录着:
“目标步频稳定,但能量场持续紊乱,伴随无规律微观时空扭曲(表现为脚下地面微粒的异常悬浮与沉降)。目测瞳孔焦距不定,疑似出现非物理性视觉干扰(即幻觉)……”
她嘴里还时不时低声念叨着“不可思议”、“这反应模式从未见过”之类的词,完全沉浸在学术观察中,仿佛遛猪人不是一个危险的异常存在,而是一个移动的、极其珍贵的活体研究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