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暖的金色光点，不带一丝温度，却比任何火焰都炙热。
洋洋洒洒，飘落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
光点落在刚刚从狂乱中挣脱出来，满脸茫然与后怕的居民身上。
落在那些互相搀扶，准备返回家中的普通人身上。
也落在街区外围，那些全副武装的快速反应部队队员身上。
临时指挥部的扩音器里，指挥官那句“请求高阶精神系职业者紧急支援”的嘶吼，还带着回音。
他本人却已经和所有队员一起，呆若木鸡看着战术屏幕上瞬间清零的污染指数。
A级精神污染区域？
S级天灾异种？
就…这么没了？
就挺突然的！
清风拂过，除了街道上的一些狼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面馆门口。
李墨和苏清雪并肩而立，成了这片宁静夜色下唯一的好风景。
李墨下意识在脑海中复盘起来。
他打开面板，等级除了之前击杀一个刺客而来到的41级，经验条纹丝未动。
为什么他与苏清雪联手杀了一头精神系污染的异种，却没有获得相应的灵能经验值？
莫非，像这一类以精神污染为主的异种，是没有经验值的？
还是说，不是没有灵能经验值！
而是其中好处，已经默默内化为看不见的精神收益？
李墨现在就有一种无比清晰的感觉。
现在的他，如果对上三个月前的自己。
恐怕只用一半实力，就能将曾经那个只懂用能力狂轰滥炸的自己，轻松碾压。
这不是简单的能力提升，而是一种对本身能力掌握的质变。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黑色炒勺，上面还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汤汁香气。
又看了看身旁，苏清雪随手将那根光滑的擀面杖插回后厨案板上的动作。
李墨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我算是彻底懂了。
所谓的红尘试炼，根本就不是一场按部就班的练级。
红尘剑圣那老头说，要等我们的面馆开到全城闻名，才肯教我们真正的剑道。
其实这从一开始就是个由头罢了，过程就已经是考验！
那位剑圣前辈，真正想让我们领悟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绝世剑招。
真正的剑。
早已在这一日三餐的烟火气里，
在这一遍遍的颠勺与揉面中，
在与那些形形色色食客的情感交汇里，被两人亲手磨炼了出来。
我的酒心是剑，清雪的柔韧也是剑。
这柴米油盐，人间百味，才是我们最强剑道！
想通这一点，李墨只觉得心境前所未有的通透圆融，念头通达。
他与苏清雪之间那道【阴阳同心】的链接，也变得更加凝实、温润。
仿佛从一条光纤网线，升级成了量子纠缠的超距通讯。
他转过头，正好对上苏清雪望过来的清澈眼眸。
那双眼睛里没有疑问，只有了然。
显然，通过【阴阳同心】，她也同步接收李墨这番“考后总结”。
与此同时，她也开始将自己的总结，传递给李墨。
一份战斗，两份感悟！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也就在这时，面馆门口。
那个邋遢身影不知何时再次出现，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从未离开。
红尘剑圣看着眼前气息合一、意境圆融的李墨和苏清雪。
懒散的表情上，再次露出满意笑容。
他走上前，拿起李墨放在一旁灶台上的炒勺，在手里掂了掂。
又走到案板前，抽出那根擀面杖，用手指弹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嗡鸣。
他点了点头，这次赞许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真诚。
“不错，你们提前找到了自己的剑道。”
他顿了顿，那双总是睡眼惺忪的眼睛里，此刻却变得异常深邃，似能看透世间万物。
“这场开胃菜，味道如何？”
李墨心想，味道不错，就是有点费腰子。
噢，是苏清雪天天在揉面，费的是她的腰！
眼前，红尘剑圣继续说下去。
“试炼，到此结束。”
“接下来，该拿着你们的剑，用你们所感悟出来的剑道，去面对真正的红尘了。”
话音刚落，他身影便如同被风吹散的烟尘。
没有一丝能量波动，就那么凭空消失在原地。
李墨愣了愣。
这就完了？
毕业评语就这么几句？
连个毕业证都不发？
好歹给点灵币当奖学金啊！
红尘剑圣消失得无声无息，好似从未存在过。
面馆里，只剩下李墨和苏清雪两人。
窗外，那因【情绪吞噬者】而起的混乱，正在快速平息。
居民们经历短暂的茫然与后怕，开始互相搀扶，合作清理着街道上的狼藉，远处传来了议会后续部队维持秩序的广播声。
一切，都在回归正轨。
喧嚣正在远去，独属于两个人的静谧，重新笼罩这间小小面馆。
战斗后的肾上腺素缓缓褪去。
一种别样的情绪，开始在空气中悄然发酵。
李墨看着身旁的苏清雪。
她清冷侧脸在温暖灯光下，线条柔和得不像话。
那双总是蕴含着冰雪的眸子，此刻也像是融化的冰湖，清澈见底，倒映着他的身影。
自从学校炸了之后，两人几乎都在朝夕相处。
其中默契与信赖与日俱增。
从两人一起通过议会预备役考核，再到【阴阳同心】的灵魂绑定，以及刚刚那场堪称心意合一的完美合奏。
有些事情，早已水到渠成！
李墨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和苏清雪之间，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去确认彼此的地位。
但……
仪式感这东西，可以不隆重，但不能没有！
在他看来，表白从来不是发起冲锋的号角，而是战斗胜利后，尘埃落定，用来宣告主权的礼炮。
是一种确认，一种宣告，一种让一切名正言顺的……收尾工作。
嗯，收尾！
李墨在心里给自己这个想法点了个赞。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走到面馆门口。
“咔哒”一声轻响。
他伸手，将那块挂在门上，写着“营业中”的木牌翻了过来。
木牌的背面，是苏清雪亲手用毛笔写下的四个字。
笔锋清秀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
暂停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