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率先回应钟离无恨的，是一道红尘气息满满的身影。
帝都上空的流云，突然停滞了。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按在了天穹之上。
紧接着。
咔嚓。
一声脆响，并非来自物体，而是直接响在数千万人的心头。
那是某种枷锁崩断的声音。
无数人茫然抬头。
只见那被全息投影染成血色的天空中央。
一道身影，正踩着虚空，一步步走下来。
没有灵能光翼。
没有御剑飞行。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袍。
脚踏千层底布鞋，像个刚逛完早市的大爷。
如果忽略他脚下每踏出一步，都会在空中踩出一圈透明涟漪的话。
红尘剑圣，剑一。
他停在半空，低头看着脚下这座钢铁丛林。
目光扫过正在播放星城惨状的巨型屏幕。
此刻画面，正在上演：
异种正在撕扯着学生，鲜血染红操场。
剑一深吸一口气。
对着这座死气沉沉的城市，吼了一嗓子。
“议会的老爷们！”
“都在看戏呢？”
声音如雷滚滚，瞬间盖过全城警报声。
“星城那边死了那么多人，你们的屁股还在椅子上粘着？”
“怎么着？”
“那边的血不够红？还是那边的命不够贵？”
全城死寂！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帝都上空，指着议会的鼻子骂街。
而且骂得这么直白。
街道上。
一个刚买完菜的大妈，手里篮子掉在地上，西红柿滚了一地。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被异种追赶的小女孩，眼泪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那是她外孙女的年纪。
如果那是她的外孙女……
“是啊……为什么不去救？”
有人在人群中小声嘀咕了一句。
声音很小。
但在这种诡异的寂静中，却像是一颗火星掉进了油桶。
“军队呢？我们的税交哪去了？”
“我看新闻上说，第三军团就在星城五十公里外啊！为什么不动？”
“他们在等什么？等人死绝吗？”
愤怒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发酵。
那是盖亚最无法理解的数据。
明明根据计算，展示恐惧应该带来顺从。
为什么这群蝼蚁，反而露出獠牙？
【警告！检测到极高能级个体反应！】
【目标锁定：剑一（危险等级：SSS）】
【判定：煽动暴乱，威胁核心秩序。】
【执行：一级抹杀指令。】
刺耳警报声再次拔高。
一瞬之间。
帝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所有卫戍基地，同时打开巨大的发射井盖。
数十艘黑色的灵能战舰，如同出渊的巨兽，缓缓升空。
密密麻麻的灵能蜂群无人机，像蝗虫一样从议会塔的蜂巢出口涌出。
成千上万个黑洞洞的炮口，在同一时间，锁定空中的那个布衣老头。
这一幕，直接把地上的百姓看傻了。
救人？
没空。
没资源。
要讲大局。
杀人？
瞬间出动！
全军压上！
这就是议会的大局？
“哈哈哈……”
剑一看着周围那遮天蔽日的炮火阵列，突然仰天大笑。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好得很！”
“救星城，你们是一兵一卒都吝啬。”
“杀老子，你们倒是倾巢而出！”
他猛地止住笑声。
右手缓缓抬起，虚握向身侧的虚空。
“既然这世道病了。”
“既然这天幕遮了眼。”
“那老子今天，就给这大秦……”
“开一副猛药！”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息，从他那瘦削的身躯中爆发而出。
说不清道不明。
像清晨巷子里的豆浆味，像晚归时的万家灯火味，像离别时的苦酒味，像久别重逢的拥抱味……
红尘意境。
万丈红尘，皆为我剑！
“剑来！”
一声暴喝。
帝都之内，千万户人家。
案板上的菜刀、墙上挂的装饰剑、孩子手里的木剑、甚至连那个大妈手里滚落的西红柿……
凡是沾染了人气的东西，都在这一刻疯狂震颤。
嗖嗖嗖——！
无数道流光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冲天而起。
它们汇聚成一条五光十色的长河，浩浩荡荡，奔涌向那个布衣老头。
这一刻。
他手中无剑。
但这满城的人心，满城的烟火气，都成了他手中的三尺青锋。
盖亚的核心处理器疯狂报警。
【错误！错误！】
【检测到非灵能攻击波段！】
【无法解析能量属性！】
【情感模块溢出……逻辑库过载……】
那些原本精准锁定的火控雷达，突然开始乱转。
机械傀儡的电子眼中红光闪烁，动作变得迟缓僵硬。
它们无法理解。
为什么那些毫无杀伤力的菜刀和木棍，聚在一起时，会产生一种让它们核心代码都感到恐惧的波动。
就在剑一准备挥出这惊世一剑，彻底瘫痪这群铁疙瘩的时候。
一道金色光幕，毫无征兆地横亘在他面前。
光幕之后。
一个穿着墨绿色军装，披着黑色大氅的高大身影，缓缓浮现。
他两鬓斑白，面容刚毅如刀削斧凿。
肩膀上的五颗金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镇国元帅，嬴高。
他背负双手，脚踏虚空，身后是整整十位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九转强者。
这阵容，足以平推任何一个禁区。
现在，却只是用来堵一个人的路。
剑一停下动作。
那条由万家灯火组成的剑河，在他身后盘旋咆哮，如同一条愤怒的红尘巨龙。
“嬴高。”
剑一的声音平静下来，但眼底的寒意却更甚。
“让开。”
嬴高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并肩作战的老友，眼神复杂。
但他依然像座山一样，挡在那里，纹丝不动。
“你不能这么做。”
嬴高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星城的事是定数。”
“牺牲在所难免。”
“你是大秦的核武，不能轻易离开帝都防御圈，这是为了更多人的安全。”
剑一闻言，破口大骂：
“去你妈的牺牲！”
“去你妈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