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李氏闹过一场后,盛家老宅的气氛凝重了许多。淑兰被安置在品兰旁边的院子里静养,大夫人日日陪着,心疼得直掉眼泪。大老爷盛维则气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却又一时想不出万全之策。
明兰却异常冷静。她深知,对付孙家这等无赖,光靠气愤是无用的,必须抓住他们的七寸。
“品兰姐姐,”明兰找到正在院子里生闷气的品兰,“淑兰姐姐的嫁妆单子,还有这些年往孙家送东西的记录,府里可还齐全?”
品兰连忙点头:“有!我娘都收着呢!我这就去拿!”
很快,厚厚一叠账本和单据摆在了明兰面前。明兰挽起袖子,对品兰和闻讯赶来的淑兰道:“两位姐姐,我们一起来核对。一笔一笔,都要弄清楚。”
淑兰看着那些熟悉的物件名称,想起父母当初为她准备嫁妆时的殷切,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不禁又垂下泪来。
明兰拍拍她的手,语气平和却带着力量:“淑兰姐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要把这些都记下来,这都是孙家欠你的!哭,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淑兰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拿起笔,开始一点点回忆、记录。
明兰则专注于账目。她跟着老太太学过理账,眼光毒辣,很快便从那些看似平常的往来中发现了问题。
“淑兰姐姐,你看这笔,”明兰指着一笔记录,“去年腊月,以‘年节走动’为由,从你嫁妆铺子里支取了五十两银子,但据我所知,孙家并无如此阔绰的亲戚需要打点。还有这笔,说是为你公公治病抓药,但用的却是你嫁妆里的上好山参,价值不菲,可据品兰姐姐说,你公公只是染了风寒……”
淑兰看着明兰指出的一笔笔问题账目,越看越是心寒。她以前只顾着伤心,从未细究,如今被明兰点破,才惊觉孙家竟如此贪婪!
品兰更是气得咬牙切齿:“他们简直是把大姐姐当成了摇钱树!吸血的蚂蟥!”
三人埋头整理,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将淑兰嫁妆被孙家以各种名目侵占、克扣的财物列出了一张长长的清单,估算下来,竟有近千两之巨!这还不算淑兰平日里用自己的体己钱补贴孙家的部分。
“有了这些,至少在和离时,嫁妆方面我们占理。”明兰看着清单,沉吟道,“但还不够。孙家母子最倚仗的,无非是孙志高的秀才功名,以及那外室肚子里的‘长孙’。我们必须在这两件事上做文章。”
品兰急道:“功名是官府定的,我们怎么动?那外室的孩子,更是……”
明兰微微一笑,眼神深邃:“功名动不了,但一个德行有亏、宠妓灭妻的秀才,这功名还能不能保得住,就两说了。至于那外室和孩子……”她顿了顿,“未必就是孙家的‘福星’。”
就在明兰苦思如何寻找孙秀才德行有亏的证据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到了盛家老宅——顾廷烨。
他是奉了军中命令,来宥阳附近公干,顺道来拜访老太太,感谢上次的相助之恩(指水路遇险)。
老太太在正厅接待了他,明兰和品兰作陪。
顾廷烨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却难掩英挺之气。他恭敬地向老太太行礼问安,目光扫过明兰时,微微颔首。
老太太笑着让他坐下:“顾公子公务繁忙,还惦记着老身,真是有心了。”
顾廷烨道:“老太太客气了。晚辈此次前来,一是探望,二也是听闻盛家近日似乎有些烦难,不知可有晚辈能效劳之处?”他消息灵通,显然已经听说了孙家之事。
老太太叹了口气,并未详说,只道:“不过是些家宅琐事,劳顾公子挂心了。”
明兰却心中一动。顾廷烨如今在军中,三教九流的人认识得多,或许……能帮上忙?
她抬眼看向顾廷烨,恰好顾廷烨也正看向她,两人目光一触即分。
寒暄几句后,顾廷烨起身告辞。明兰奉老太太之命,送他出二门。
走到无人处,顾廷烨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明兰,低声道:“六姑娘,孙家之事,我略有耳闻。那孙志高……并非良人。”
明兰抬眼,对上他关切的目光,心中微暖,也不隐瞒,坦然道:“多谢顾二叔关心。淑兰姐姐已决心和离,只是那孙家母子难缠,尤其倚仗秀才功名,有些棘手。”
顾廷烨沉吟片刻,道:“功名之事,确实不便直接插手。不过……我手下有人与那飘香院有些来往,或许……能打听到一些关于那位柔娘,甚至是孙志高在外的言行。”
明兰眼睛一亮!这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孙志高既然常去青楼,难免有酒后失德、口出狂言之时,若能拿到他把柄……
“顾二叔此言当真?”明兰压下心中喜悦,谨慎问道。
顾廷烨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唇角微勾:“自然。三日内,必有消息。”他顿了顿,又道,“六姑娘聪慧,但孙家母子乃市井无赖,与之周旋,还需多加小心。”
“明兰晓得,多谢顾二叔。”明兰真诚地道谢。
顾廷烨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拱手告辞。
送走顾廷烨,明兰回到屋内,心中已有了更完整的计划。有了顾廷烨这条线,拿到孙志高的把柄希望大增。届时,看他还有什么脸面以“读书人”自居!
品兰见明兰回来,忙问:“明兰妹妹,那顾公子来做什么?他是不是能帮我们?”
明兰点点头,压低声音将顾廷烨愿意帮忙打听消息的事说了。
品兰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太好了!我就知道明兰妹妹你有办法!”
淑兰也露出了一丝希冀的光芒。
明兰安抚住兴奋的品兰,正色道:“两位姐姐,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顾二叔的消息,同时,把我们手上的证据做得更扎实。尤其是淑兰姐姐,你要好好养着精神,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亲自出面。”
淑兰握紧了拳头,用力点头:“嗯!我都听六妹妹的!”
看着淑兰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明兰欣慰地笑了。只要当事人自己立起来了,这事,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如何让孙家母子,乖乖就范!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宥阳熟悉的街景,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孙志高,孙李氏,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这场和离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