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书记,我刚从京城回来,关于一些最新的精神和近段时间的工作思考,我想像您和省委汇报一下。”
刚准备入睡的沙瑞金听到高育良的话,瞬间来了精神,他可是等这位大教授主动找他谈话等了很久。
“好啊,育良同志。那我们不如效仿一下苏东坡先生,来一次秉烛夜游,好好欣赏一下我们汉东的景色。”
沙瑞金主动抛出橄榄枝,甚至把高育良比作了苏东坡。
高育良也听出来沙瑞金的意思,苏轼因为乌台诗案被贬,才有了那篇《记承天寺夜游》。
现在,只要高育良同意一起出来,那沙瑞金就会认为他这个大教授是被冤枉的,那他个人的问题就小了。
“好啊,沙书记。二十分钟后,我到门口等你。”
挂断电话后,高育良脸上的笑容冷淡下来。
投降?
那是绝对不可能投降的。
他高育良做了这么多,难道只是为了举白旗吗?
高育良挺了挺腰杆,一如院子里落满白雪的梅花。
二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省委大院清寂的小路上。
他们都裹着厚实的大衣,围着围巾。毕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稍有不注意,就会惹上风寒。
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氤氲成一团,又迅速被风吹散。
沙瑞金走在前面,高育良稍稍落后半步,积雪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我们汉东的冬天,确实要比京城要湿润一些。”沙瑞金率先打开话题,像是在家常闲话。
高育良跟在后面,似有所指的说道:“我从小就在汉东生活,几十年下来,风雪依旧。这趟京城之行,我也算是见识了北方的大雪。”
“哦?看起来育良同志收获不小嘛。”沙瑞金察觉到不对劲,高育良不是来找自己坦白问题的?
“嗯,见了几位老同志,也听说了一些新情况。从回来后,我这心里就一直沉甸甸的。”高育良轻声说道。
沙瑞金脚步未停,呵呵一笑:“是啊,沉甸甸的。汉东这副担子,你我都挑得不轻松。尤其是最近,刘新建的案子、祁同伟同志的动作,还有立春老书记留下的一些尾巴,千头万绪,让人寝食难安啊。”
沙瑞金话锋一转:“尤其是祁同伟,他这次可是捅了马蜂窝,田国富同志那边一直在找我,搞得我压力很大。”
沙瑞金试图引出祁同伟这个话题,向高育良施压。
高育良紧了紧围巾,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晰:“同伟做事,有时候是欠考虑,方式方法过于直接。但沙书记,非常之时,有时需用非常之法。他控制住刘新建,是怕有人狗急跳墙,销毁证据,造成无法收拾的局面。所以他这么做,也情有可原嘛。”
高育良再次小施诡辩之法,把祁同伟的行为给圆了过去。
沙瑞金直接停下脚步,昏黄的光线将他脸上的表情照得半明半暗。
他转过头,看向高育良:“哦?育良同志认为,什么算是无法收拾的局面?”
高育良的步子似乎多迈了一下,跟沙瑞金并肩,迎上他的目光,表情依旧如往常一般儒雅。
“沙书记,这次去京城,除了汇报工作之外,确实掌握了一些重要情况。”
二人对视,白雪簌簌,填满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沙瑞金没有说话,等着高育良出招。
高育良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路灯,沉吟开口:“有一段录音,半年前,钟正国同志和王老,关于如何调整我们汉东的人事调整和发展成果,进行了一次私下谈话。”
沙瑞金瞳孔微张,尽管他脸上依旧镇定,可藏在口袋里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高育良没有看对方,只是继续说道:“谈话内容,涉及对组织既定人事安排的非公开评议,对汉东过去十几年工作的全盘否定,甚至透露出一些基于特定立场和利益的交易意向。”
“沙书记,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样一份录音,如果在这个敏感时期被公开,或者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会造成怎样的政治地震。”
“这里面,已经不是我们汉东的稳定那么简单了。”
虽然高育良没有说的更详细,但是沙瑞金已经明白,高育良手中掌握的东西,足以让他前路尽断。
沙瑞金转过身,继续沿着小路向前走,脚步似乎比刚才沉重了一些。
高育良跟上,两人这次并肩而行,攻防已经转换。
走了约莫十几米,沙瑞金才开口,声音在风雪中有些飘忽:“育良同志,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真实性有待考证,很可能是不法分子的构陷。”
高育良立刻笑着回应:“沙书记所言极是,我也这么认为,这里面真实性存疑,极有可能是断章取义,甚至是恶意伪造。”
“但是如今这信息传播速度惊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尤其是在即将召开重要会议的这个节骨眼上,汉东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了。”
“岳老对此也深感忧虑,再三叮嘱,稳定是当前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汉东绝不能乱,也乱不起!”
图穷匕见!
前一个岳老,后一个稳定。都在告诉沙瑞金,他高育良不仅抓到了你们的把柄,还有了新的靠山。
同时还在提醒着沙瑞金,在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谁挑起乱子,谁就要承担最大的政治责任。
这时候,二人已经走到小路的尽头,再往前,就是紧紧围着大院的铁栅栏。
沙瑞金再次停下脚步,他仰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吐出一口长长的雾气。
“育良同志,为了维护汉东的稳定,你确实用心良苦。如今汉东这个局面,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你和我,作为汉东的舵手,更应该把握好方向。”
“依你之见,当前应该如何做,才能避免这些虚假信息来干扰大局,确保我们这艘大船,能够平稳航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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