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会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但权力机器已经按照新的指令高速运转起来。
孟为凡雷厉风行。会议结束不到两小时,他就在省公安厅指挥中心召开了紧急协调会。
与会者包括省政法委常务副书记、省高院院长、省检察院检察长、公安厅常务副厅长以及纪委负责案件移送的同志。
孟为凡开门见山:“沙书记和常委会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祁同伟案,是当前汉东省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和法治任务!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依法、从快、从严!”
他目光如炬,扫过在场每一位:“政法委负责总协调,确保公检法司衔接顺畅,遇到任何梗阻,直接向我汇报!
“公安厅,审讯要加快,尤其是祁同伟涉嫌滥用职权、包庇犯罪的部分,证据链条必须完整、闭合!”
“检察院,提前介入引导侦查,所有证据严格按照庭审标准固定!”
“法院,要提前组织精干审判力量,熟悉案情,确保案件一旦起诉,能够高效、公正审理!”
他特别强调:“对于祁承宇等犯罪嫌疑人涉及的恶性刑事犯罪部分,要单独成卷,同样依法从重从快处理!要让全社会看到,在汉东,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责任落实到人。
没有人提出异议,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位平日主抓经济的省长,在驾驭政法工作时展现出的惊人掌控力和铁腕风格。
会议在二十分钟内结束,各部门负责人行色匆匆地离开,立刻投入战斗。
与此同时,京州某秘密办案点。
祁同伟坐在审讯椅上,眼神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已经收到了常委会的结果,知道大势已去,但高育良在会上的那些明哲保身的话,又让他心底残留着一丝慰藉。
老师,暂时是安全了。已经顺利完成了切割,虽然元气大伤,但留得青山在。老师他本身就是青山。
半个小时后,审讯开始。
负责审讯的是省纪委一位副主任和公安厅一名刑侦专家。
“祁同伟,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了。”纪委副主任语气冰冷。
“你的问题,省委已经有了明确态度。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唯一出路,就是彻底交代所有问题,争取一个态度。”
祁同伟沉默着,目光游离。
刑侦专家敲了敲桌子,拿出何亦瑶跳楼现场的照片,以及那条被污损的丝巾的放大照片,推到他面前:
“看看!看看这个女孩!看看她临死前手里攥着的!在这上面已经提取到祁承宇的dNA信息。你包庇祁承宇那个畜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祁同伟的目光触及到照片上何亦瑶青春的面容和那条刺眼的丝巾,身体猛地一颤,闭上了眼睛,脸上肌肉抽搐,显示出内心的剧烈挣扎。
他可以对权力斗争麻木,可以对同僚倾轧无感,但面对一个因他包庇而惨死的无辜生命,那种源自人性深处的罪恶感,无法完全抹除。
“我……我有罪……”他声音干涩地开口。
紧接着,祁同伟开始交代问题,不过却像是挤牙膏一样,断断续续,避重就轻。
他承认了利用职权干预吕州市局对祁承宇案的正常侦查,承认了向吕州市公安局局长等人施压,也承认了事后试图用金钱摆平何亦瑶。
他将自己的动机归结为家族观念太重、一时糊涂、对子侄辈管教不严,极力淡化其背后的权力傲慢和系统性腐败。
“我当时就想,承宇他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毁了……何亦瑶那边,给她一笔钱,足够她一家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事也许就过去了……”祁同伟低着头,声音沉闷。
刑侦专家猛地一拍桌子,厉声打断了他:“够了!祁同伟!收起你这套虚伪的说辞!年轻?一时糊涂?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再次将何亦瑶学生证的照片和那份冰冷的尸检报告推到祁同伟眼前:
“她也很年轻!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的理想、她的未来,就被你们这帮蛀虫、人渣给彻底毁了!你用权力践踏法律,用金钱侮辱生命,现在还想用一时糊涂来为自己开脱?你根本就配不上你的那身警服!”
“祁同伟,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祁承宇,为了家族。那你在孤鹰岭手持狙击步枪,对抗组织审查,也是为了家族吗?”
“你这是想把整个祁家都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你到现在还认不清自己的问题根源在哪里!你的问题,在于你对权力的疯狂迷恋和毫无底线地滥用!”
…………
李达康回到京州市委,立刻召开了市委常委(扩大)会议。
会议上,李达康意气风发,将常委会上沙瑞金支持京州试点探索的尚方宝剑高高举起。
“同志们!省委沙书记对我们京州探索强化同级监督的做法,给予了充分肯定和大力支持!”
李达康声音洪亮,带着一股锐意进取的气势。
“这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是符合中央精神和省委要求的!我们决不能辜负省委的信任和期望!”
他当场部署,要求市纪委、市委组织部、市委办牵头,在一周内拿出“京州三条”的细化实施方案,报市委常委会研究后,立即启动试点!
“我们要敢于第一个吃螃蟹!要用京州的实践,为全省、乃至全国提供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
李达康的野心毫不掩饰。他就是要借这股东风,牢牢占据改革创新的制高点,进一步巩固和提升自己在汉东政坛的独特地位和影响力。
而与李达康的咄咄逼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田国富。省纪委内部,气氛有些压抑。
田国富称病请假了一天,回来后脸色依旧难看。
他在纪委内部会议上,只是简单传达了常委会精神,要求各科室按部就班,配合好祁同伟案的移送司法工作,对于其他方面,特别是涉及同级监督和可能牵涉更高级别干部的问题,变得异常谨慎,甚至有些畏首畏尾。
“办案要讲证据,要讲程序!没有确凿证据,谁也不准擅自扩大调查范围!”
他反复强调这一点,显然是被李达康和高育良联手打怕了,也感受到了沙瑞金对他的不满。
他需要时间舔舐伤口,重新积蓄力量,暂时采取了守势。
夜色深沉。
沙瑞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俯瞰着京州的夜景。
白秘书送来一份内参,是关于京州市大张旗鼓准备试点同级监督的简报。
沙瑞金看了一眼,随手放在一边,脸上看不出喜怒。
李达康想借题发挥,他岂能不知?但他也需要李达康这把刀去搅动沉闷的局面,去敲打某些人。只要这把刀的刀柄,还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他拿起红色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平静:“关于吕州政法系统整顿的方案,要加快……对,力度可以再大一点,不局限于祁同伟案牵连出来的人,要深挖根源……”
电话那头恭敬地应承着。
挂断电话,沙瑞金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汉东的这场风暴,还远未结束。
祁同伟案只是一个引子,更深层次的清洗和权力重构,才刚刚开始。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更大的山雨,正在酝酿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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