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和多米尼加并肩坐在石凳上,冰凉的石面透过厚重的军服传来一丝凉意,让两人为即将到来的旅程而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
两人刚一坐定,老元帅便从他坐着的那个石凳上起身,左手端着一个巴掌大的乌木方盒,盒面雕刻着繁复的蔓藤花纹,边角处包着鎏金,一看便知是件颇为贵重的器物;右手则捏着一柄小巧的木刷子,刷毛细密柔软,竟是贵族小姐们梳妆时用来施粉的上等羊毫刷。老元帅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两人身旁,带着淡淡松脂香的气息随之而来。
“你们这模样,细皮嫩肉的,明眼人都不用盘问,一看就知道你们有问题。”老元帅的声音洪亮有力,带着几分军人特有的爽朗,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乌木盒,盒内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信使常年在野外奔波,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肤色哪会这向你们这么白皙?我先给你们改改肤色,再用特制的易容粉糙化皮肤,保准看着就像跑了十年信使的老油条。”
话音未落,老元帅便示意伊凡先闭上眼睛。伊凡依言照做,只觉脸颊上先是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紧接着便是轻柔的刷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支小巧的刷子在额头、颧骨、下颌等部位反复游走,带着某种细腻的粉末均匀附着在皮肤上。
老元帅的动作极为娴熟,手指偶尔轻触皮肤调整角度,指尖的薄茧蹭过脸颊,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一旁的多米尼加静坐着等候,目光落在老元帅手中的乌木盒上,只见盒内分门别类地盛放着各色粉末,有深褐的、赭石的,还有些带着细小颗粒的灰色粉末,想必便是用来糙化皮肤的易容粉。
“这易容粉是我当年在当自由佣兵时,搞到的配方,再经过我的多次改良后,又加入了戈壁上的风蚀沙和旱莲草灰,涂抹到脸上后遇热不化,遇水不脱。”老元帅一边给伊凡涂抹,一边随口讲解,“当年我当自由佣兵时,全靠这宝贝改头换面,执行伪装潜入的任务时从来没有翻过车。”
给伊凡上好底色后,老元帅换了一把略粗些的刷子,蘸取了带有颗粒的灰色粉末,开始细细涂抹。这次的触感明显不同,带着轻微的磨砂感,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刺痛。
老元帅特意在伊凡的额头、鼻翼和下巴处多涂了几层,这些都是常年日晒最容易粗糙的部位。做完这一切,他又从乌木盒里取出一小罐膏状的东西,用指尖挑了一点,在伊凡的鼻梁两侧轻轻按压,又在下巴处稍稍垫高,原本略显俊朗的脸型渐渐变得瘦削起来。
轮到多米尼加时,老元帅的手法略有调整。他根据多米尼加原本的脸型,着重在颧骨处垫高了些,又在脸颊两侧轻轻按压,让原本饱满的脸庞显得有些凹陷,更添了几分饱经风霜的沧桑感。
多米尼加全程纹丝不动,只是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一旁的梅尔文将军和多利安。梅尔文将军站在石桌旁,双手抱在胸前,神色严肃地注视着整个过程;多利安则端着一面银镜,镜面打磨得极为光亮,能清晰地映照出人的容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庭院里的花香渐渐被一种淡淡的草药味取代。老元帅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多利安适时地上前递过一方手帕。老元帅擦了擦汗,又对着两人的脸庞端详了片刻,伸手在伊凡的下颌处轻轻捏了捏,又调整了多米尼加颧骨处的膏状材料,直到完全满意才停下动作。
“好了,看看吧。”老元帅接过多利安手中的银镜,递到伊凡面前。伊凡深吸一口气,接过镜子缓缓凑近。当镜中的面容映入眼帘时,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镜中哪里还是那个面容俊朗的年轻王子?分明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长脸汉子,皮肤黝黑中带着几分日晒后的红润,额角和鼻翼处有着自然的粗糙纹理,瘦削的脸庞上,一双眼睛虽依旧明亮,却因脸型的改变而多了几分市井气。这副模样,说是常年往返于各地的信使,绝对无人会怀疑。
“多米尼加,你也看看。”老元帅又将镜子递向一旁的多米尼加。多米尼加接过镜子,镜中的自己同样让他感到陌生:凹陷的脸颊,高挺的颧骨和鼻梁,皮肤同样黝黑粗糙,整个人透着一股沉默寡言的硬朗气质,像极了那些常年在荒原上跋涉的旅人。
多米尼加忍不住伸出右手,轻轻揉捏起自己的脸颊。他原本以为这些易容材料会很容易脱落,可指尖传来的触感却极为牢固,无论他如何揉搓,那些材料都牢牢地附着在皮肤上,没有丝毫脱落或开裂的迹象,甚至连触感都与真实的皮肤相差无几。
“放心,这材料入水不化,用力摩擦也不会掉,除非用我特别配制的药水才能洗掉。”老元帅见两人一脸惊讶,颇为得意地道。
说着,老元帅又指了指石桌上的一个小铜盆,盆中盛放着淡褐色的药水,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脸和脖子搞定了,接下来把手和小臂、脚踝和小腿都抹一遍。这些部位容易露出衣服,颜色必须和脸一致,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伊凡和多米尼加连忙放下银镜,走到石桌旁。伊凡先伸手蘸了一点药水,只觉药水微凉,接触皮肤后很快便被吸收,原本白皙的手背瞬间变成了与脸颊一致的黝黑肤色,连皮肤的粗糙质感都如出一辙。
他心中暗暗称奇,连忙加快速度,将双手、小臂、脚踝和小腿都仔细涂抹了一遍。多米尼加也紧随其后,动作麻利地涂抹着药水。两人涂抹完毕后,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赞叹。
此时若是忽略两人身上的王室近卫军服和亮银色盔甲,就连全程旁观的梅尔文将军和多利安都有些认不出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