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尼加脸色一红,他刚才换衣服时太过匆忙,竟忘了取下这柄佩剑。但这柄剑自从伊凡赐予他以后,他几乎是从不离身,早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时之间竟没考虑到易容后的身份不符。他有些为难地说道:“这是殿下赐予我的,我……”
老元帅看出了他的心思,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这剑对你意义重大,不是让你不要带上,而是让你伪装一下。”说到这里,他又转过头对多利安道:“你去给他找卷绷带和一个合适的剑鞘来。”
多利安点头应了一声后,向多米尼加要过了他的佩剑后,“锵”的一声拔出了这柄魔法符文长剑。
多利安拔出长剑后,手指捏着佩剑的剑柄末端,另一只手伸直了从剑镡到剑尖大致丈量着,剑身泛着冷冽的哑光,那是矮人锻造工艺特有的质感,即便只是随意放置,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沉稳力量。
他反复确认了两次长度,又用指节敲了敲剑鞘边缘残留的木屑痕迹,低声嘀咕了句“这种尺寸的剑鞘可不太好找。”
随后他对伊凡和多米尼加扬了扬下巴:“我去元帅卫队的武库里找找,如果没有合适的话就只能去联军的后勤仓库里找了。”说完,他向老元帅行了个礼后,便出了这处小院落。
伊凡目送着多利安出门后,转头看向坐在石桌旁的老元帅,那是他母亲的舅舅,也是如今联军指挥部的最高统帅,此刻正端着陶杯慢条斯理地喝茶,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多米尼加的佩剑上。
“舅爷爷,”伊凡斟酌着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年轻人的急切,“您之前说安排了信使带路,不知那位信使现在在哪儿?要不先叫过来认识一下,也好提前熟悉熟悉。”
老元帅闻言,手中的陶杯顿在石桌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他原本还带着几分赞许的目光从多米尼加的剑柄上移开,转而投向伊凡,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那道皱纹深刻地刻在他饱经风霜的额头上,是常年征战留下的印记,此刻一皱起,便自带几分威严。老元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伊凡,目光从他的发梢扫到鞋尖,看得伊凡心里直发毛。
伊凡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低头检查自己的装扮:信使制服的衣摆是否整齐?皮靴有没有擦干净?腰间的信使袋是不是系紧了?他甚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怀疑是不是早上洗漱时没擦干净。就在他准备开口询问时,老元帅终于收回了目光,手指轻轻叩了叩石桌面:“我倒真疏忽了这点。小伊凡,你瞧瞧自己的模样,再听听你的声音——可不怎么配。”
“声音?”伊凡愣了愣,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试着开口说了句“舅爷爷”,声音清亮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脆声,和他身上那套风尘仆仆的信使制服格格不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虽然换上了信使的行头,脸上也经过了老元帅的易容改妆,但声音里的稚气却藏不住,若是遇到细心的盘查,单凭这嗓音就可能露馅。
老元帅没再多说,起身走向石桌,从石桌上的一个小架子上的最下层的一个陶罐里翻找了一阵后,从罐底捏出一枚橄榄核大小的物件,通体呈深褐色,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阳光照过的时候,纹路间隐约有微光流转。
“过来。”老元帅招手让伊凡上前,将那枚物件递了过去,“这是变音核,你含在舌头下面,说话前先调动一丝魔力去激活它,嗓音就能变得老成些。”
伊凡连忙双手接过,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那物件比看起来要重一些,表面的纹路细腻得像是用细针一笔一划刻上去的。他凑近仔细端详,才发现那些纹路组成的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变声法阵,法阵的线条流畅却不繁复,正是幻术系零环戏法的标准纹样。这种低阶法阵的魔力波动本就微弱,若是含在嘴里,有皮肤和肌肉的阻隔,外界几乎不可能察觉到魔力的痕迹,安全性极高。
他小心翼翼地将变音核放进嘴里,舌尖轻轻抵住核身,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贴合在舌下。随后他集中精神,调动眉间魔力源泉处那精纯的魔力,魔力顺着经脉流转到舌尖,轻轻注入变音核中,瞬间,他便感觉到舌下传来一阵细微的麻痒感,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气流在口腔中涌动。
“舅爷爷……”伊凡试着开口,话音刚落,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本清亮的嗓音此刻变得沙哑低沉,还带着几分常年奔波留下的粗粝感,活脱脱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的声音。
伊凡愣了愣,又连着说了几句“您好”“麻烦了”,每一个字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沧桑感,和他的伪装完美契合。
“怎么样?”老元帅端起陶杯喝了口茶,目光中带着几分满意,“适应一下,别用太大力道,不然声音会变得刺耳。”
伊凡反复试了几次,逐渐掌握了魔力的输出强度,声音也变得稳定下来。他才满意地对老元帅道:“舅爷爷,这下我身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老元帅放下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上的冰裂纹路:“差不多了。平时尽量少说话,不用一直含着它,这东西含久了会让舌头发麻。遇到盘查的时候提前含上就行,有埃尔文在,大多数时候根本不用你开口的。”他顿了顿,补充道,“埃尔文是咱们指挥部最靠谱的信使,这一年半来往返本土和前线不下二十次了,沿途的关隘哨卡就没有他不熟悉的,那些守军也大都认识他,不会太过刁难你们的。”
“埃尔文?”伊凡捕捉到这个名字,眼睛亮了亮,“就是您说的那位带路的老信使?”
“正是。”老元帅点头,刚要再说些什么,院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木鞘碰撞石板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