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辩机将下一个目标,锁定为太子李承乾之后,长安城,迎来了一段短暂而又诡异的平静。
慈航静斋,封山了。
魔门阴癸派,撤退了。
朝堂之上,那些原本还想上书弹劾辩机的言官们,在得知了“四大圣僧兵败弘福寺”的惊天消息之后,也都一个个偃旗息鼓,当起了缩头乌龟。
开玩笑!
连佛门泰斗都被人家说得吐血而逃,他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还跑去触霉头?那不是茅房里点灯——找死(屎)吗?
一时间,整个长安城,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对“辩机”这两个字,讳莫如深。
这位年轻的护国法师,仿佛真的成了一尊不可言说,不可冒犯的“神明”。
而辩机,也乐得清静。
他每日里,除了在方丈禅房内,打坐,喝茶,看经(主要是看那个叫婠婠的“小师弟”,是如何笨拙地学习打扫庭院,清洗僧袍)之外,便再也没有搞出任何惊天动地的动静。
他就像一头蛰伏起来的猛虎,静静地,舔舐着自己的爪牙,等待着最佳的,狩猎时机。
他在等。
等太子李承乾,先沉不住气。
果不其然。
在又一个平静的夜晚。
东宫,丽正殿。
太子李承乾,正焦躁不安地,在大殿之内,来回踱步。
他那条有残疾的腿,因为他内心的焦虑,而显得更加跛了。
“怎么回事?!这都过去快半个月了!那个妖僧……不,那位法师,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承乾对着自己的心腹,侯君集,低声咆哮道。
“他不是说,会帮本宫,创造‘时机’吗?!”
“可现在呢?!他每日里,除了在寺庙里喝茶念经,还会干什么?!他是不是在耍本宫?!”
自从那晚,与辩机达成“合作”之后,李承乾便一直处于一种极度亢奋,又极度焦虑的状态。
他满心期待着,辩机能像他说的那样,搞出一些大动静,比如,直接冲进魏王府,将他那个最碍眼的弟弟李泰,给当场“物理超度”了。
可结果呢?
半个月过去了。
长安城,风平浪静。
辩机,更是连弘福寺的大门,都未曾踏出过半步。
这让李承乾,如何能不急?
“殿下,稍安勿躁。”
侯君集看着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但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恭敬而沉稳的表情。
“高人行事,向来都难以揣测。法师他按兵不动,想必,是在等待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
“机会?机会!本宫现在最缺的,就是机会!”李承乾的情绪,显得有些失控,“父皇对青雀,是越来越宠爱了!今日早朝,甚至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赞他‘英果类我’!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想废了本宫啊!”
“我们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本宫这太子之位,就真的要保不住了!”
“侯将军!”李承乾一把抓住侯君集的手臂,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再去一趟弘福寺!”
“你去告诉那个和尚!就说,本宫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若是再不出手,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就此作罢!本宫,会将他与本宫私下见面的事情,‘不小心’地,透露给父皇!”
“本宫倒要看看,他这个‘护国法师’,在父皇的心中,到底有几斤几两!”
他这是在,狗急跳墙,反过来威胁辩机了。
侯君集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他虽然也觉得,辩机这半个月的“按兵不动”,有些蹊跷。
但他总觉得,像辩机那等神魔般的人物,绝非是可以用这种低级的手段,所能威胁的。
太子此举,实在是……太过愚蠢。
但君命难违。
他只能躬身领命:“是,殿下。末将,这就去。”
……
当晚。
侯君集再次,来到了弘福寺的方丈禅房。
这一次,他没有再像上次那般,偷偷摸摸。
而是直接让知客僧,通报求见。
禅房之内,依旧是那副清冷、雅致的模样。
辩机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之上,慢悠悠地,品着香茗。
仿佛,他早已料到,侯君集会来。
“侯将军,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辩机放下茶杯,淡淡地问道。
侯君集看着眼前这个,无论何时,都一副云淡风轻,掌控一切模样的年轻僧人,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沉声说道:“法师,末将今日前来,是代太子殿下,向您问一句话。”
“殿下想知道,您之前所承诺的‘时机’,到底,何时才会到来?”
“时机?”辩机闻言,却是笑了,“贫僧说过,时机到了,自然会来。太子殿下,又何必如此心急?”
“法师!”侯君集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威胁意味,“殿下的耐心,是有限的!”
“如今,魏王李泰,步步紧逼。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殿下的储位,已是岌岌可危!”
“您若是再不出手,那我们之间的‘合作’,恐怕,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到时候,若是殿下一时失言,将您与殿下私下见面的事情,透露了出去……恐怕,对法师您的声誉,也不太好吧?”
他说完,便死死地盯着辩机,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慌乱与动容。
然而,他失望了。
辩机听完他这番充满了威胁意味的话,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惧色,反而……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嘲弄,充满了不屑,像是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
“侯将军。”
辩机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侯君集的面前。
他的身上,明明没有散发出任何的气势。
但侯君集,却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从远古洪荒中走出的绝世凶兽,给死死地盯住了!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让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
“你,是在威胁贫僧吗?”
辩机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如同九幽之下的寒风,让侯君集的心,都为之颤抖。
“不……不敢!末将……末将只是……”侯君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冷汗。
他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不敢?”
辩机冷笑一声。
他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在侯君集那惊恐欲绝的目光中,轻轻地,按在了他腰间那柄,由百炼精钢打造,象征着他大将军身份的华丽佩剑之上。
“咔嚓……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突然响起。
只见,那柄削铁如泥,坚硬无比的宝剑,在辩机那只看起来白皙无力的手掌之下,竟然……竟然如同被风化的岩石一般,寸寸断裂,化作了无数的金属粉末,从剑鞘之中,簌簌滑落!
“!!!”
侯君集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腰间那只剩下半截的剑柄,以及地上那堆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粉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这还是人吗?!
“侯将军。”
辩机收回手,用僧袍的袖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本不存在的灰尘。
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吓傻了的武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死神般的笑容。
“回去告诉李承乾。”
“贫僧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他若是再敢派你这种不长眼的狗,来贫僧面前吠叫。”
“下一次,碎成粉末的,可就不是这把剑了。”
“而是……你的脑袋。”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