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朱雀门那场“惊天对决”,还剩下最后四天。
整个长安城,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与疯狂。
明面上,是五万御林军封锁了整个朱雀门广场,无数的工匠,正在日以继夜地,搭建一座,足以让数十万人同时“观礼”的,高大的行刑台。
暗地里,国师袁天罡,更是率领着三百不良人,以朱雀门为中心,布下了一座,引动了整个长安城龙脉之气的“九天十地困龙大阵”。那无形的阵法波动,让整个长安城上空的气运,都变得粘稠如水,充满了肃杀之气。
所有人都知道,李世民,这一次,是动了真格的。
他要用最强的兵,最强的阵,最强的威势,来告诉全天下人,皇权,不容挑衅!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另一位主角,妖僧辩机,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仿佛置身事外的模样。
他依旧待在弘福寺的方丈禅房之内,每日里,喝茶,看经,调教“小师弟”,仿佛即将要被“腰斩”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他的这种态度,让无数为他担忧的信徒,更加坚信,他是有着必胜把握的“真佛”。
也让那些,想看他死的人,更加地,咬牙切齿。
……
东宫,丽正殿。
“不行!不能再等了!”
太子李承乾猛地一拍桌案,那张因为焦虑和嫉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上,充满了疯狂与决绝。
“七日之期,已过其三!若是等到那妖僧真的被父皇给斩了,本宫……本宫就真的再无半点机会了!”
他看着自己的心腹,侯君集,声音嘶哑地低吼道。
这几日,他寝食难安。
一方面,他期待着辩机能像他说的那样,为他“创造时机”。
但另一方面,他又深深地恐惧着,恐惧辩机,会死在父皇的雷霆手段之下。
一旦辩机死了,他这个与“妖僧”私下勾结的太子,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父皇一定会借此机会,将他这个本就不受待见的太子,给彻底废掉!
所以,他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在辩机被“腰斩”之前,先下手为强!
“侯将军!”李承乾一把抓住侯君集的手臂,眼中闪烁着疯狂的赌徒般的光芒,“本宫决定了!就在明晚!发动兵变!”
“效仿父皇当年,行‘玄武门’之事!逼他退位!”
“什么?!”侯君集闻言,大惊失色,“殿下,万万不可啊!我等准备尚不充分,此时起事,风险太大了!”
“风险?!”李承乾冷笑一声,“本宫现在,就是最大的风险!不成功,便成仁!本宫,已经没有退路了!”
“可是……可是那位法师那边……”侯君集犹豫道,“他至今,还未给我们任何明确的答复啊。我们若是贸然起事,他若是不肯出手相助……”
“他会的!他一定会!”李承-乾斩钉截铁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在说服侯君集,还是在说服自己。
“他与父皇,早已是水火不容!他想活命,就必须,也只能,站在本宫这边!”
“今晚,你随本宫,再走一趟弘福寺!”
“这一次,本宫,要亲自去问他,要一个,准话!”
……
当晚,三更时分。
弘福寺,方丈禅房。
辩机看着眼前这个,去而复返,脸上写满了焦虑与疯狂的太子殿下,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
鱼儿,终于上钩了。
“法师!”
李承乾再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开门见山地说道。
“孤,等不了了!”
“孤决定,明晚,起事!”
“孤今日前来,就是想问法师一句,您之前所承诺的,可还算数?!”
他死死地盯着辩机,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最后一搏的疯狂。
辩机看着他,却只是不紧不慢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地呷了一口。
然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殿下,你可知,你此举,与谋反何异?”
“谋反?”李承乾惨笑一声,“成王败寇罢了!当年,父皇不也是如此吗?!”
“好一个‘成王败寇’。”辩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笑容,“看来,殿下,是终于下定决心了。”
“那法师您……”李承乾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贫僧说过,我佛慈悲,贫僧,最爱造福苍生。”辩机微微一笑,缓缓起身。
他走到李承乾的面前,从怀中,取出了一串,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力量的……佛珠。
那佛珠,由一百零八颗不知名的黑色木珠串成,每一颗木珠之上,都仿佛缭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黑交织的诡异气息。
“此乃贫僧,吸收了邪帝舍利之后,以自身佛魔之力,日夜加持,祭炼了七七四十九日的……‘开光佛珠’。”
辩机将佛珠,轻轻地,递到了李承乾的手中。
“此物,可静心凝神,增长气力。更关键的是,它能让佩戴者,在关键时刻,头脑清明,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殿下,你将此物,贴身佩戴。”
“明晚,你尽管放手去做。”
“贫僧,会在精神上,支持你的。”
精神上……支持?
李承乾拿着手中那串,散发着一股淡淡檀香,还带着辩机体温的佛珠,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就……完了?
没有千军万马?没有绝世高手?
就给一串佛珠,然后……精神上支持?
你他妈在逗我?!
李承乾差点没当场把这串佛珠,给砸在辩机那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上!
但一旁的侯君集,却连忙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着辩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多谢法师赐宝!”
“有法师这句‘精神支持’,我等,便放心了!”
说罢,他便拉着还处于懵逼状态的李承乾,再次行礼,然后,退出了禅房。
直到走出了弘福寺,李承乾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一把甩开侯君集的手,怒吼道:“侯君集!你拉着我干什么?!那个妖僧,他分明是在耍我们!”
“殿下,息怒!”侯君集连忙说道,“您难道还没看出来吗?这才是法师的真正高明之处啊!”
“高明?高明个屁!”
“殿下!您想啊,法师是何等身份?他若是明着派人帮我们,那岂不是落了口实?日后就算您登临大宝,史书上,又该如何记载?难道要说,您是靠着一个和尚,才当上皇帝的吗?”
“法师他,这是在避嫌!是在保全您的名声啊!”
“他赐予您这串‘开光佛珠’,看似简单,实则,这才是他最大的支持!这代表着,他已经将他的‘佛运’,加持在了您的身上!有‘活佛’的气运加持,您此举,定能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侯君集的一番“分析”,再次让李承乾那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陷入了“自我攻略”的狂热之中。
对啊!
我怎么没想到!
大哥……不,法师他,用心良苦啊!
他这是在用一种,更高明,更隐晦的方式,在帮助我!
是我,错怪他了!
想到这里,李承乾连忙将手中的那串“开光佛珠”,视若珍宝地,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他看着远处那灯火通明的皇宫,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与疯狂。
“父皇,青雀……”
“你们,给孤,等着!”
“明晚,这长安城,这大唐的天下,就该……换一个主人了!”
他握紧了拳头,转身,大步流星地,向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发现。
在他戴上那串佛珠的瞬间。
佛珠之上,那一丝丝金黑交织的诡异气息,正悄无声息地,顺着他的手腕,一点一点地,渗入他的体内。
让他那本就因为嫉妒与焦虑而变得扭曲的心智,变得更加……狂躁,易怒,且……愚蠢。
……
禅房之内。
辩机看着李承乾那“自信满满”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般的笑容。
“阿弥陀佛。”
“贫僧,只负责递刀。”
“至于,你要拿这把刀,去砍谁,又会把自己,捅成什么模样。”
“那,就与贫僧,无关了。”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了朱雀门的方向。
那里,一场为他而设的,盛大的“葬礼”,正在,等待着他。
“好戏,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