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辰的脸上是一副混不吝的表情,眉梢眼角都带着毫不掩饰的锐利,“爸,我今天来,不是来找您商量,是通知您,有这么件事儿。”
说着,他双手撑在桌面,身体前倾,“至于那个女人,她可以是您的女人,可以是沈彧辰的妈,但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眼底的锐利带上了一丝骇人的血丝,声音低沉,微微带了一丝沙哑,“还有,您不配提我妈!就凭当年您对我妈做的事,难道就给沈家长脸了?!现在来控诉我败光了沈家的脸面?到底是谁败光了沈家的脸面,您心里没数吗?!”
被戳中痛处的沈铮,顺手拿起摆放在书桌上的烟缸向沈冰辰砸了过去。“你——混蛋!这么多年,我这了这个家,我——”
沈冰辰侧身避过,直接打断了沈铮的话,“您可别再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您去问问楼下那帮亲戚,他们有哪一个是冲着您来的?您觉得我忤逆,觉得我给您丢脸,可哪件事情是我做错了?!您这么有面儿,您倒是把我妈的公司交出——”
沈铮一时气结,猛地站起身向着沈冰辰挥出一掌。
啪!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沈冰辰的话,两人均是一愣。
沈冰辰一脸的不可置信,舌尖顶了顶被打的脸颊,轻轻点着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打的好。”转身走向门口。
沈铮看了看自己通红的手掌,随即,看向沈冰辰决绝的背影,胸口剧烈地起伏。
眸底的凛列在寒夜里,与车窗外的寒风交织共鸣。RS e-tron Gt强劲的性能将风声撕扯成尖锐的呼啸,两旁的景物化为模糊的流影。
书房里父子对峙的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在沈冰辰的脑海里不停的旋转、往复,冰冷的窒息感也随之在他的脑海里如波浪般一波波涌起。
“爸,我把张杨的那个同学开了。”沈冰辰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这件事儿,我听你阿姨说了。”沈铮沉着脸,看向沈冰辰的眼神里带着一抹恼怒,“你不应该擅自作主。你要知道,这让你阿姨很没面子。为了这事儿,你阿姨哭了好几回了。”
沈冰辰嗤笑道:“面子?那个女人的一切都是沈家给的,谁给她的脸,要什么面子!”
沈铮猛地一拍桌子,“沈冰辰,在你的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那个女人,那个女人!那是你弟弟的妈,你的阿姨!你有没有一点起码的尊重!当年,你妈就是这么教的你?”
沈铮脸色铁青,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沈冰辰:“调走赵明,开除王侠,下一步是不是连我也要一起清出去?沈家几十年的人情和脸面,都要被你败光了!”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急剧、刺耳的嘶鸣,就像一头被困已久的野兽,发出了痛苦咆哮。沈冰辰凝视着车前空旷的路面,慢慢地伏在了方向盘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冰辰衣袋里的手机发出嗡嗡的声响,沈冰辰抬手把蓝牙耳机接通。
“冰辰,你能走了吗?我现在准备出发过去接你。”松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见沈冰辰久久没有说话,松哥试探着问道:“冰辰,你在听吗?”
沈冰辰似乎刚从一场漫长的梦中惊醒。他缓缓直起身,后视镜里映出他泛红的眼角,但声音已恢复一贯的冷静:“在听,不用来接。我还有二十分钟到家。”挂断电话,他沉默地启动引擎,神色已恢复平日的清冷。
松哥、郑森和沈冰辰一起过了个热热闹闹的除夕。零点时分,三人手挽着手大笑着一起向前跨出一大步,郑森和沈冰辰先后给松哥拜年,松哥笑着给二人每人发了一个红包。
郑森接过红包,笑得见牙不见眼,“松哥,我是太爱你啦!”他抱着松哥的肚子,像是一个挂件一样不肯下来。
松哥一脸嫌弃,却又无可奈何地笑着。一旁的沈冰辰,看着热闹的两人,心里也是暖暖的。
大年初一,一大早,沈冰辰就被郑森毫不留情地晃醒。
“快,赶紧起来,咱们争取能上上第一柱香。”郑森一件一件地把衣服抛给沈冰辰,“松哥已经下楼热车了,我把面条给你端过来,你对付一口,别吃多了啊。”
说完,郑森几乎是小跑着端来了热乎乎的汤面。
汤汤水水的面条,让沈冰辰的胃里暖了起来。他三下五除二干掉了一小碗面条,看着空空的碗,意犹未尽地问道:“还有吗?”
“有。”郑森下意识答道,随后,在接过沈冰辰递来的碗时,说道:“但不能给你吃了,你的胃还得再养养。听话。”
沈冰辰撇了撇嘴,问道:“你跟松哥,吃了吗?”
“哎呀,你就别磨叽了,抓紧,咱得赶紧走了。”郑森急道。
沈冰辰穿戴好之后,与郑森一起在地库里找到了松哥。
寺院门槛前人潮涌动,寺门开启的刹那,三人鱼贯而入,沈冰辰手持线香,在两位好友筑起的方寸之地里,完成了敬拜。
香火落入鼎中,溅起几点红星。他回身,对上他们关切的目光,那股自内而外的寒意,在这一刻回暖。
郑森插好香,无比虔诚地低声说道:“都会好的”。
松哥也已在一旁安静地添好了灯油,一切尽在不言中。
离开寺院,三人便直奔沧州。一路奔波后,终于抵达沈冰辰爷爷那处静谧的宅子。
院门两侧贴着一副崭新的手书春联,墨迹苍劲,在冬日暖阳下泛着光泽。
郑森一马当先,跨入院内,他的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笑意,对前来开门迎接的管理余叔道了句新年好,便在余叔的引导下来到屋内。松哥和沈冰辰随后踏入屋中。
正在伺弄盆栽的沈老爷子闻声直起腰身,看着鱼贯而入的三人,眼角的皱纹都似乎舒展开了。
郑森是人未到声先至,那声洪亮的拜年声里透着十足的亲热劲儿。松哥落后半步,从容揖礼的动作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