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夏婼冷笑一声,红唇勾起一抹嘲弄,“毕竟不是真的妹妹。搭伙过日子罢了,你真以为他会为了她来找你算账?”
夏婼纤细的手指轻抚过秦川的胸膛,语气骤然变得柔软:“放心,只要你帮我完成这件事,我就属于你。我保证,这只是个小玩笑,绝不会真的伤害她。”
秦川沉默了,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侧脸的轮廓显得阴郁而难以捉摸:一边是触手可及的魅惑美人与征服的满足,夏婼婀娜的身姿和撩人的目光确实令人无法抗拒;另一边则是微不足道的道德念头。在这个唯利是图的世界里,道德显得如此可笑。
秦川自己也没发觉,这些日子他已经变了很多。那些曾经让他夜不能寐的越界行为,如今竟成了家常便饭。一次次试探底线,一次次突破原则,从最初的忐忑不安到如今的习以为常,这种转变来得如此自然,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原来人心向恶,就像滚落山崖的石头,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那些曾经坚守的道德准则,如今回想起来竟显得那么遥远而陌生。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终于明白:堕落从不需要惊天动地的转折,只需要日复一日的妥协与放纵。
他缓缓吐出一圈烟雾,在这个看似艰难的选择中,答案早已显而易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道德终究敌不过最原始的欲望,而秦川的唇角却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对他而言,这个选择从来都不难。
数日后的深夜,孟絮絮独自走在夜校归途的寂寥小径上,昏暗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又长又细。
突然,几名年轻男子从路边的阴影中窜出,嘴里叼着烟,吹着下流的口哨,将孟絮絮团团围住:“小妞,这么晚一个人回家?要不要我们送送你?”
“小妞,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家啊?要不要我们送送你?”为首的混混染着黄发,伸手就往孟絮絮的脸上抓。
孟絮絮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恐惧使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她想尖叫,但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那群人并未对她做出更过分的事,只是沉醉于她惊恐的表情,用污言秽语恐吓、嘲弄她,推搡她,抢走她的书包,把书本和文具倾倒在地上,又笑着踩踏践踏。
整个过程不过十分钟,但对孟絮絮而言却仿佛永恒般漫长。
直到远处巡逻的保安的哨声划破夜空,那群恶霸才咒骂着四散逃窜,消失在黑暗中。
孟絮絮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被踩得支离破碎的书本散落一地。她抱紧双膝,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窝里,终于抑制不住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压抑地啜泣起来。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不敢告诉继母,怕她担心;也不敢告诉梁少淮,怕看到他更加不耐烦和冰冷的眼神。
她只能独自默默地承受,那夜的恐惧与屈辱像毒刺一样扎进心底,悄然生根,像脓疮一样不断溃烂。
此事很快传到了梁少淮的耳朵里,
他正与秦川等人饮酒,听闻消息后,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股滔天的怒火与杀意从体内疯狂翻涌,几乎将理智焚成灰烬。
他甚至感觉到身旁的秦川身体僵硬了片刻。
但他动弹不得。
他强行压制住足以焚天灼地的怒火,勉强挤出了一个漫不经心的轻蔑的笑容。
“那小崽子不懂事,估计是穿得花哨了点,勾搭上了外面的家伙,挨教训也是活该。”
他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又猛地将酒杯摔在桌上,用近乎炫耀的语气对秦川说道:“川哥,别管那些破事儿,咱们继续喝!今晚不喝到烂醉如泥,我绝不离开!”
笑声越是放肆,装出的洒脱越是夸张。然而,他的心却仿佛被滚烫的油反复煎熬。
他知道秦川在注视着他,夏婼在注视着他,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
梁少淮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个丑陋的怪物,他用妹妹的痛苦和屈辱换取她暂时的安全,这笔交易流着他的血,煎熬着他的心。
那充满羞耻和恐惧的凌辱像倾盆的污秽暴雨,浸透了孟絮絮的世界。
她急需要逃离,双脚踉跄摇晃着朝海边走去。
夜色中的海滩空无一人,只有无尽的浪花反复拍打着沙滩,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轰鸣,宛如世界尽头的叹息,辽阔而荒凉,轻易地吞没了她喉间深处压抑的细微呜咽。
她蜷缩在一块布满海水侵蚀孔洞的岩石后面,将瘦小的身躯藏进幽暗的阴影里,咸涩的海风缠绕着她的长发,把她脸颊上冰冷的泪痕吹干,她紧紧地抱住双臂,试图寻找一丝暖意,然而,从灵魂深处蔓延而来的寒意却无处可逃。
“为什么?”
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为什么那些人要那样对待她?为什么哥哥变得如此冷漠?为什么这个世界和她想象的截然不同?
她想起了暴徒们恶毒的狞笑、污言秽语,以及被践踏得粉碎的书籍,一股恶心感猛然涌上喉头,彻底无助的恐惧将她推入了绝望的深渊。那一刻,第一个浮现的求助对象仍是梁少淮,但转瞬之间,他那张冷漠不耐的脸便粉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知道,他不会来。他不再是曾经那个会暗自咒骂“谁敢欺负你”、每当她委屈时就笨拙地替她擦泪的男人,因为如今他有了更重要的新人需要呵护和守护。
而她,则成了被遗弃的累赘。
浪花无情地拍打着礁石,冰冷的海水溅在她的脸上,咸涩的海水与未干的泪水混作一团,分不清哪更咸、哪更冷。她坐在那里许久,直到四肢麻木、泪水干涸,再也挤不出半滴眼泪。
她知道,黑暗与悲伤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个道理早已在她与梁少淮相依求生的岁月里刻进骨子里:哭泣是世上最无用的事,既换不来同情,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孟絮絮用袖口粗暴地擦拭脸庞,抹去凌乱的泪痕;她抓着粗糙的岩石,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拍去裤腿上的沙粒;远处,城市的灯光闪烁,宛如遥远的星海;她瞥向那片“光海”,眼中最后的脆弱与迷茫,被一种顽强而近乎绝望的决心所取代。
她再次拾起破损的背包,小心翼翼地将散落在沙子里的皱巴巴的书本逐一捡起,塞回包里,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片见证她崩溃的海滩,走向附近的公交站。
她还得赶上外语补习班。
此刻,只有这条路可以依赖,这是她摆脱困境的唯一希望。她想尽可能多学一些技能傍身,找到体面的工作。已经如此的人生,哥哥也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能成为他的负担,所以她要争口气。即使没有哥哥的保护,她也能活得精彩。
仿佛要印证她的决心,孟絮絮的语言班的摸底成绩近乎完美,当成绩单发放时,补习班里泛起阵阵低呼和窃窃私语,这个素来安静内敛的女孩竟如黑马般异军突起,以惊人的速度进步神速,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然而,孟絮絮对此却显得格外平静。她既不聪颖过人,也无特别之处,唯以专注聆听与默默铭记见长。
“这只是开始”,她告诉自己,“前路依然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