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大宅的主卧,女主人并没有睡着,她也很遗憾,但成了心忌,却溃烂在喉。
姜语妍侧躺在双人床的另一侧,背对着空荡荡的半边床铺,呼吸平稳而绵长。
她装睡的样子,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这并不是第一天了。
真的是个好笑的事情,她竟然容忍那对狗男女,竟然为了他们媾和在装睡。
虽然不得不成了她的日常,在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里,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点体面。
可是今夜,姜语妍根本睡不着。
空气里,仿佛有细碎的、令人心悸的声音脸红心跳的暧昧旖旎的呻吟。
一下一下,搔着她的敏感脆弱的五感。是女人的低吟,是男人压抑的喘息,是床榻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那些声音断断续续,时远时近,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姜语妍分不清,这究竟是隔壁房间真实传来的声响,还是她嫉妒与不甘的内心,在脑海中制造出的回声。
真实,还是幻觉?
这个认知一旦陷入思维轮回的反复纠结,那就是凌迟着姜语妍的尊严。
这个怀孕的女人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咬牙切齿的难堪的地掐进掌心,努力用刺痛感来对抗脑海中那些不堪画面的武器。
她又想起了那个阴冷的下午。
憔悴的自己拿着那张b超单,她被侵犯怀的恶果,姜语妍万分嫌弃。
可当她将这个想法告诉母亲,告诉那位相熟的妇产科医生时,她们脸上那震惊而惋惜的神情,像两盆冰水,兜头将她浇醒。
“语妍,你疯了吗?”母亲死死地抓着她的手,声音都在发抖,“医生说你体质偏寒,子宫壁又薄,本就不好怀孕。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抛开这些心伤,你要是流掉了,以后……以后还能不能有,都说不准了!”
以她的身体状况,这次流产手术,极有可能对她的生育能力造成永久性的不可逆的损伤。
这辈子,可能就这一次机会了。
那一刻姜语妍在脑海中快速衡量利弊。所有的可能性和后果她都想到了。
最糟糕就是他恨他,被离婚,但本质她是受害者,凶手还是夏婼。她可不像随了那毒妇的意愿。
姜语妍绝不能接受那样的结局。
哪怕孩子的生父,不是慕承哲。但谁家丈夫没事去测,且结果也是能内部改的。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那一刻,像藤蔓一样,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就当是慕承哲的孩子。
对,就当是他的。她怀孕的时间和慕承哲的房事也正常规律,只差了不到半个月。只要她咬死了,谁能拿出证据?亲子鉴定?呵,只要孩子生在慕家,长在慕家,只要慕老太太认了这个孙子,谁敢去碰那根高压线?
慕家最重脸面。
等孩子生下来,一个活生生的、白白胖胖的娃娃摆在面前,他慕承哲就算心里再有怀疑,难道还能为了一个早已不清不楚的“血缘”问题,把家丑闹得人尽皆知,让慕氏集团的股价跟着动荡,让自己成为全港城圈子里的谈资笑料吗?
想到这里,姜语妍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些。她缓缓地松开紧握的拳头。
夏婼算什么?
她不过就是一个妓女。
一个在她怀孕期间,替她伺候丈夫,满足他肮脏欲望的妓女罢了。
对。
她就是个妓女。
她才是慕家名正言顺的少奶奶,是未来慕家继承人的母亲。而夏婼,不过是慕承哲一个见不得光的、乱伦的情妇。
等她生下孩子,坐稳了位置,搜集好证据。姜语妍依然是要报复回去的。她会让夏婼身败名裂。
只有这样想。
只有用这种极致的、扭曲的自我催眠,将对手贬低到尘埃里,将自己捧上神坛,她才能熬过去。
才能熬过这个屈辱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夜晚。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重复着那句话——
“她只是个妓女。”
“一个伺候我丈夫的妓女。”
渐渐地,那些让她心烦意乱的声音,似乎真的变小了,模糊了。
姜语妍的呼吸,也终于变得平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