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沉沦之息”的阻隔,仿佛穿透了一层厚重粘稠的帷幕,眼前豁然开朗,却又陷入另一种极致的“空无”。
这里没有星辰,没有光芒,甚至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视野所及,是一片无边无际、深邃到连意识都仿佛要被吸进去的“虚无”。但这并非“虚无”侵蚀带来的死寂,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空旷,如同宇宙诞生之前的“奇点”,蕴含着无限可能,也承载着无法言说的重量。
然而,在这绝对的“空无”中心,却存在着一个“点”。
一个无法用大小、形状、颜色来形容的“点”。它并非发光,也非黑暗,它就是“存在”本身最极致的体现。目光落在其上,感觉不到任何能量波动,却仿佛看到了大地的厚重、山峦的巍峨、星核的沉淀、以及无数文明兴衰沉淀下的历史尘埃。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生敬畏与安宁的“承载”之感,油然而生。
“归墟之眼……”墨渊的声音在寂静的舰桥中响起,带着近乎虔诚的颤抖,“传说中万界法则的基石,一切‘存在’的最终锚点……我们,真的找到了。”
“潜渊者号”在这片空无中显得如此渺小,如同尘埃。林夜早已将星舰的引擎功率降至最低,仅维持着最基本的维生与悬浮。在这里,任何多余的能量扰动,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对那个“点”的感知中。
体内,南明离火、北冥玄冰、西极庚金三道碑文印记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它们不再仅仅是力量源泉,更像是离家已久的游子,感应到了“母亲”的呼唤,散发出渴望回归、渴望完整的悸动。而那股一直指引他们的“基石谐振”,在此地已然化为无处不在的背景律动,如同这空无之境的心跳。
“就是那里……”星瞳倚在软椅上,空洞的双眼“望”着那个奇点,声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虚弱,却又无比肯定,“中央戍土碑……就在那里……但它……被包裹着……需要……正确的‘钥匙’……”
钥匙?众人心中一凛。
林夜尝试着将一道极其温和、不含任何攻击性的混沌神念,如同触须般,缓缓探向那个奇点。
神念靠近的瞬间,异变发生!
那空无之境仿佛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以那个奇点为中心,荡起了一圈圈肉眼不可见、却能被灵魂清晰感知的“涟漪”!紧接着,众人脚下的“地面”——那空无本身——开始“生长”!
并非是物质的堆积,而是“概念”的具现!
厚重、承载、生长、孕育……这些与“土”之元基相关的法则概念,以前所未有的浓度汇聚、显化!暗黄色的光芒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大地,自虚无中铺陈开来,迅速蔓延至视野尽头!眨眼间,众人仿佛立足于一片无垠的、由最纯粹玄黄之气构成的广袤平原之上!天空依旧是那片深邃的空无,但脚下却已是坚实厚重、承载万古的“大地”!
而在平原的正中央,那个奇点所在的位置,一座石碑的虚影,正缓缓从玄黄大地中“生长”而出!
那石碑并非之前所见任何一座碑文的形态。它更加古朴,更加厚重,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暗黄色,仿佛是由无数岁月的尘埃与文明的基石熔铸而成。碑身之上,没有耀眼的符文,只有天然形成的、如同大地脉络般的古老纹路,散发着让万物归宁、让灵魂沉静的磅礴气息。
中央戍土碑!
然而,与之前三座碑文虚影不同,这座戍土碑的虚影并非完全凝实,其表面笼罩着一层极其稀薄、却坚韧无比的透明“薄膜”。那薄膜之上,流转着无数细密复杂、仿佛蕴含着世间所有几何与逻辑奥秘的银色纹路,如同最精密的锁,将戍土碑的核心本源牢牢封锁在内。
“这是……‘万法归墟锁’!”墨渊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传说中,唯有当四碑印记齐聚,以混沌本源为引,方能打开的最终封印!此锁并非人为设置,而是中央戍土碑自我保护、非完整不现世的先天机制!”
众人心头一沉。找到了,却无法触碰!必须集齐四碑印记?可他们只有三道!
“不……不对……”星瞳忽然挣扎着坐直了身体,空洞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层薄膜锁,“钥匙……不是四碑……是……‘理解’……是‘承载’的意志……”
她的话语玄奥,但林夜却瞬间明悟!
中央戍土碑,代表的是承载,是基石,是包容万物的大地!它需要的,并非力量的征服,而是意志的共鸣,是对其存在意义的“理解”与“承担”!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以力量冲击,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他将心神彻底沉入体内那三道碑文印记之中,不再仅仅将它们视为力量,而是去感受它们所代表的法则真意——南明离火的“净化”与“生机”,北冥玄冰的“静止”与“守护”,西极庚金的“锋锐”与“秩序”……
然后,他将这些领悟,连同自身混沌本源那“包容”、“化生”的特性,以及一路走来,守护同伴、对抗“虚无”所凝聚的那份“责任”与“担当”的意志,融为一体。
他向前踏出一步,并非行走在玄黄大地之上,而是行走在自身的心念之中。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没有任何光华闪耀,只有一种沉淀了万古沧桑、仿佛能承载星辰重量的“意”,缓缓点向那“万法归墟锁”的核心。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当林夜的指尖与那透明薄膜接触的刹那,薄膜上那无数流转的银色纹路骤然停滞!紧接着,如同冰雪消融,又如密码锁找到了正确的密钥,那些纹路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分解、重组,最终化作点点银色的光屑,消散在玄黄之气中。
“万法归墟锁”,开了。
笼罩戍土碑的透明薄膜无声消散。那座暗黄色的古朴石碑,终于毫无阻碍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散发出温暖、厚重、令人心安的神辉。
一道凝练如实质、仿佛由无数微缩山川大地符文构成的暗黄色碑文印记,自碑顶缓缓升起,带着一种回归母体的安然,就要没入林夜的眉心。
四碑归一,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这功成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原本平静的玄黄大地,猛地剧烈震颤起来!空无的上方,那深邃的黑暗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股冰冷、怨毒、充满了毁灭与不甘的恐怖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降临!
“窃取权柄的蝼蚁!休想——!!”
是“虚无”本体的意志!它竟然追踪至此,不惜代价,也要阻止四碑归一!
一股足以湮灭星辰、冻结思维的恐怖攻击,无视了空间与距离,直接锁定了解除封印后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的林夜,以及那座毫无防备的中央戍土碑,悍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