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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收回了压着好友们脖子的胳膊,但那两颗脑袋却并没有抬起。作为过来人的哈利十分理解他们震惊的心情,起身去找迪科要了三杯热乎乎的南瓜汁回来。

在两位好友端着南瓜汁逐渐缓过劲来的时候,他轻声地把自己知道的有关于塞柏琳娜爱人的短短几句话的信息说了出来——主要是伏地魔原先在写在日记本上的那些话。

“哦……梅林在上……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罗恩呆呆地端着手中热乎乎的玉米汁,他小心地慢悠悠喝了一口玉米汁,发现没有很烫后立即喝了一大口,“但是这样伏地魔不还是要死的吗,灵魂都被塞柏琳娜教授利用了——难道他还能活着?”

哈利顿了顿,答道:“应该是活不成的,不然他也不会想要极力避免这件事情。”

“那你在担忧什么?”罗恩不解地看着他,“塞柏琳娜教授的丈夫肯定要比伏地魔好得多吧,不然她肯定就不会复活他了。”

哈利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可认同地点完头后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在一旁思考的赫敏听到这句话,没忍住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表达了自己的不完全认同:“我不否认你的话——他比伏地魔好那部分,但你可不能就这么直白地去认定这就是塞柏琳娜教授复活他的理由。”

“那还能是什么?”罗恩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探出身子越过哈利,歪着脑袋看向赫敏。语气里有一些不服气,但更多的还是真诚的疑惑。

“哦老天……”赫敏也放下杯子,微微向着桌子俯身侧头看着罗恩,结果发现哈利也是一脸的疑惑,顿时语气里便满是充满了不可置信,“好好想想这两个词吧,‘爱人’、‘丈夫’……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哈利和罗恩——没有对视,但同样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没有把那句“除了代表他是她的爱人、丈夫,还代表着什么”给问出来。

可赫敏同样和他们有着另一种层面上的默契——她知道他们一旦忽然默契地沉默,无非就是干了坏事心虚和不认同自己——现在显然是后者。

“哦——男孩们!”赫敏忍无可忍地晃着头叹了口气,“答案都写在题面上了——‘爱人’!”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但眼睛却是亮晶晶的,里面满是两个小男巫无法理解的激动,“她爱他呀!塞柏琳娜教授当年爱得那么轰轰烈烈,现在还想着让他复生欸!”

哈利怔了怔,缓慢转回头,垂眼,看着自己喝完一半的玉米汁。他的表情看着有些呆滞,显然是因为赫敏的话而联想到了什么,走神思考去了。

罗恩本来还想进一步提问赫敏到底解释了什么——在他看来赫敏这句话的用处并不大——但是看到哈利的动作后,他便没再开口,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们谁都知道”,然后转过头吨吨吨地一口气把杯子里的玉米汁喝光了——结果下一秒杯子里又被倒满了玉米汁。

“真高兴小巫师们喜欢迪科做的玉米汁。”迪科笑眯眯地抬手飘着空中的盛满玉米汁的大陶壶,眼见着其他两个小巫师看过来后,他又连忙将壶飘了过去给他们满上,接着把壶抱在了怀里,很有礼貌地鞠了个躬之后转身走向了家养小精灵群中——他们可是一边干活一边好奇地看着这里呢!

“难怪多比说迪科有点‘怪’……”赫敏看着迪科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啊,比其他小精灵都聪、明——”罗恩拖着古怪的语气说道,显然是意有所指。

哈利疑惑转头,正巧撞进罗恩充满不满的眼睛里,顿时明白了他在阴阳怪气什么,于是立即开口道:

“我刚才只是在想——‘爱’真是伟大啊!”在罗恩逐渐变得古怪的眼神中,哈利不自觉放轻了音量,“好吧,其实我也有疑惑的地方……我理解塞柏琳娜的想法,但是她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呢,我又不是不配合——”他顿了顿,“我是说,她这不是明显把伏地魔引到学校里来吗,伏地魔一直想杀了我,那么我其实可以配合她的呀。”

赫敏闻言,表情立即变得一言难尽起来,语重心长道:“哈利,别太膨胀了。”

哈利红了红脸,但没有反驳。

“这可是复活死人呀。”赫敏靠近了点哈利,也压低了声音,“这可是连禁书区都不敢放的禁忌研究!怎么可能公开说呢!”小女巫这么说——但显然,她的眼睛可没有这么说。

“但是塞柏琳娜本人不也是——”罗恩也凑了过来,“总之,大人不把事情说全,这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但对塞柏琳娜来说……没有那么正常……”哈利坐直了身子,仰着头避开两个已经又相互不服气瞪起来的好友,缓慢地喝了口玉米汁,然而余光中发现那桌赫奇帕奇的小巫师已经离开了,于是他立即加快了喝玉米汁的速度,“我想我们得回去了,已经宵禁了——”

“哦梅林!是的——”赫敏比哈利更快一步喝完了全部的玉米汁,“幸好我在去有求必应屋之前就已经写完作业了。”

“什么——你什么时候写的?!”罗恩震惊地看着赫敏。

赫敏起身,眯着眼俯视罗恩,质问道:“那请问韦斯莱先生晚饭后去了哪里?我们可不是晚饭后接着去的有求必应屋吧!”

“嗯……我和哈利——”

“哈利去训练了!你也是球队的成员吗?”

罗恩努了努嘴,冷哼着喝完玉米汁,抱着书包撞了撞和他一起起身的哈利:“一会儿一起补作业呀,好兄弟!”

“可以,但请注意称呼,红头发的先生——”哈利一脸严肃地看着罗恩,“我记得我只是你的朋友,不是兄弟。”

罗恩:“……”他想要揽住哈利肩膀的胳膊就那么停在了空中,接着改揽为拍,“你是不是没完了!”拍完后,他的胳膊还是亲昵地揽上了哈利的肩。

“有完。”哈利撇着嘴嘟囔道,“如果你肯替你的兄弟报仇的话。”

罗恩收回了胳膊。

围观他们小动作的赫敏觉得好笑又好气——最后十分无语地笑了一声,然后一边向着厨房外走,一边催促着哈利:“快点把隐形衣拿出来吧,你们早回去早写完,明天也有精神上课和查资料!”

哈利连忙跟上:“查资料?”

“当然啊!”赫敏瞥了他一眼,“那你今晚说这么一通是做什么的?不是让我们给你分析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的吗,‘命定的牺牲品’?”

哈利闭嘴不问了。

“那接下来怎么做?”罗恩凑了上来,揽上哈利的肩膀和他们一起向外走。

“当然是查一查塞柏琳娜教授的爱人了,既然他们是霍格沃茨的学生,那肯定是有记录的——当然,死而复生的相关事情也得查一查。”说着,赫敏微微扬起了头,抬手伸向厨房大门时语气得意地开口,“但我肯定塞柏琳娜教授肯定有用和时间相关的魔法。”

“但我也肯定——谁都能想得到。”罗恩学着赫敏的语气、古怪地说道,听着挺阴阳怪气也挺硬气的,但实际上身子已经完全躲到了哈利的另一侧。

就在赫敏准备上前把他揪出来时——哈利猛地推开了厨房的门,并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隐形衣掏出来,扔给了赫敏。

赫敏迅捷地接过隐形衣,但同时扭头瞪向哈利——显然,被打断的怒气转移了。

哈利假装自然地扭头看向厨房外,小声道:“快点快点,要写作业呢,明天还得用课余时间查资料呢。”说着,他掏出魔杖给自己施展了幻身咒——赫敏彻底瞪不了他了。

虽说已经说好要查资料,可真到了第二天,去翻阅往届学生相关资料的只有赫敏。

罗恩在忙着补作业:昨天的、今天没交而被追加的,以及今天的作业。

至于哈利……虽也有被作业耽搁了的缘故,但实际上,他隐隐觉得他们怕是找不到什么线索的;即便能找到,也不该是现在——毕竟,显然,塞柏琳娜目前还没打算让他知情。所以他们不会找到任何东西的。

哈利相信这一点。

不只是相信塞柏琳娜有不让他们发现任何东西的能力,也相信塞柏琳娜保守秘密的能力。

就像是西里斯说的,邓布利多的意图或许还能从他的缄口不言中察觉出什么,但对于事事皆有回应的塞柏琳娜,察觉她的意图就难了。她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她会玩弄人心,她会操纵情绪。

当时西里斯说出这句话来的意图是为了让哈利防备着塞柏琳娜——哈利心知肚明,但招架不住听完后脑子里只有“想学”这一个念头。他非但没有防备,还更崇拜了——当然,不排除叛逆心理在作祟,毕竟当时哈利正单方面和西里斯闹别扭。

也是从那时开始,哈利开始回忆过去和塞柏琳娜的相处,思考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说话”,而且他当时已经了解一些大脑封闭术和摄神取念的知识了,相互结合下还真让他摸出点东西。

卢平看在眼里,也开始向哈利讲述着自己对于塞柏琳娜言行的看法。哈利认为他的想法其实和西里斯的想法很相近,只是他并没有西里斯那种对于塞柏琳娜的强烈的防备心,而且他能比西里斯看到听到更多的东西——比如说,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等人在塞柏琳娜面前的状态。

哈利听着、想着、思考着,却忽然发现一件很诡异的事情——既然塞柏琳娜这么厉害,所有大人都很少能察觉到她言语中的漏洞,邓布利多都能从她的话语中吃瘪。那么,他一个三年级的小巫师,为什么总是可以很明显地听出了她对自己提出的问题的回避?

甚至是暑假刚开始,他还只是一个二年级刚毕业,还没有经历过暑假的事情变成现在这么成熟的时候,就能听出塞柏琳娜的回避了。

这是因为塞柏琳娜作为大人对小孩的轻视,还是说……这是西里斯口中的“玩弄人心”?

哈利其实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想法。

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

他认为塞柏琳娜对自己是绝对真诚的,他在和塞柏琳娜的相处中从未感受过被轻视。甚至是,如果她无意中认为他不明白某个他其实很懂的道理,还会对自己说抱歉呢!怎么可能会轻视他呢!绝对不可能!

但后一个选项他又根本不想去选择,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被玩弄人心的必要——塞柏琳娜可是邓布利多的教授诶!他是谁?什么都不是——可这样一想,他又会觉得自己好像把自己轻视了,不应该这么想。

哈利一直在这两个选项中摇摆不定,而且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直到他和两位好友的第一次聚集在有求必应屋的讨论。

他认为赫敏是发现了塞柏琳娜的不对劲,才会找召集他和罗恩分析她所想到的问题。

但结果,在会议室里,对着报纸侃侃而谈的赫敏满眼崇拜地站在灯光下,对塞柏琳娜的事情侃侃而谈,分析她的思路,夸赞她的厉害。而哈利——他本人,却沉默地站在一旁、在阴影下,默默删除掉脑子里的、自己准备好的、劝说赫敏相信塞柏琳娜的种种话语。

但最后并没有删掉,因为哈利已经明白了需要那些话的是自己——他其实是为自己准备的那些话。

他把赫敏想得坏了,也很阴暗地去把塞柏琳娜往坏的方面想,就像是之前对于斯内普的那些恶劣的想法——好吧,事实证明,针对斯内普他没有想得太过分,他是有些坏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哈利很快就发现,自己其实很多地方都开始觉得塞柏琳娜不对劲了——或者说,从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开始提防塞柏琳娜了。

比如说那些他主观臆测赫敏怀疑的东西,其实是他自己怀疑的;比如说他会怀疑自己在夜骐的围场里感到平静是不是因为塞柏琳娜做了什么手脚;比如说……他会在和塞柏琳娜的交流时,不断想到那曾经让他感到害怕的、他们真正第一次交谈时的夜晚。

但哈利还是在压制着自己不断发散的思维,他不想去继续怀疑塞柏琳娜,他甚至是开始不去想那个塞柏琳娜在暑假伊始明显回避自己的、他已经反复思考了好几个月的问题——伏地魔留在他额头伤疤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塞柏琳娜的回避引起了他的思考,但他自己的回避只会引来不能继续回避的时刻。

再一次与伏地魔大脑相连的感觉并不好受,甚至是十分难受,但哈利认为自己难受得值得,因为他确实收获颇丰。

他知道了伏地魔实际上十分忌惮塞柏琳娜;他知道了伏地魔的灵魂实际上在塞柏琳娜手里遭到了很残酷的对待;他知道了塞柏琳娜针对伏地魔其实是想要借此复活她的爱人;他知道了伏地魔准备借魔法部的路子进入霍格沃茨;他知道了伏地魔想要先塞柏琳娜一步拿回他放在霍格沃茨的魂器们。

是的,“魂器们”。

——“她没有拿到冠冕!另一个她也没有出手!我肯定会——比她先拿到!那些都是我的灵魂!我的!”

虽然伏地魔和塞柏琳娜的对话他因为眩晕听清的话不多,但伏地魔的脑中所想他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他没有把听到这个告诉任何人——没有告诉斯内普、没有告诉再一次明显回避他问题的塞柏琳娜、没有告诉他的朋友。

为什么?

哈利说不清。

他只是不想说,甚至不想去想——毕竟他自以为完美的推测总是错误的,不是吗?

这一次,哈利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回避。

可还是那句话——

他自己的回避只会引来不能继续回避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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