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半夜送吃的这一举动,教授们都知道了塞柏琳娜有事要暂时离开学校的事情。但得益于塞柏琳娜近月来的“旷课”行为,学生们可没有发现这件事情——哈利除外。
实际上哈利和他的两位好友已经观察塞柏琳娜一周多了,且自以为十分隐蔽也十分顺利,所以他本以为自己会通过塞柏琳娜的种种不对劲的表现来推测出她什么时候行动,例如离开学校引来伏地魔之类的。
但出乎意料地,最终让他察觉不对的不是塞柏琳娜本人,而是卢平在月圆夜的第二日还在上课这一不正常的事情——往常这个日子,塞柏琳娜从不会把课推给身体不适的卢平。
思索再三,哈利决定去从卢平那里套点塞柏琳娜的消息。
但他又不想被画像看到之后间接被斯内普或者邓布利多知道,于是去借了韦斯莱双胞胎的地图,在晚饭后悄悄转移到了黑魔法防御教授办公室门口。
然而没想到才开门,他的计划就被打破了——他看见了一只眼熟的黑狗。
“嗯?西里——哦!”
哈利惊喜地接住了飞扑而来的大黑狗,突如其来的重量和冲劲让他下意识后退两步,好在是被卢平及时扶住了肩膀,没有跌倒。
“或许你该考虑考虑哈利会不会摔倒,聪明的黑狗——伤风!”卢平好似是在调侃,但细听起来却更倾向于揶揄,让哈利怀中的大黑狗耷拉了耳朵,“它好久没见你了,哈利,或许你想先单独和它玩一会儿吗?”
哈利听出了卢平语气中的严肃,以为是西里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于是认真地向卢平点了点头,目送他抱起一摞作业下了办公室和教室相连接的楼梯后,才又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已经脱离自己怀抱、变回西里斯的伤风。
“哦……莱姆斯有点生气。”西里斯略显局促地解释道,“因为我一直没有正面回应你的信……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说实话,我以为你会和他说的。”
“然后再让莱姆斯当我们之间的和事佬吗?”哈利皱起了眉,他认为西里斯的话很有问题,“所以你是故意每次都这么晚回信的?”
西里斯想要解释,但哈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想要拖到我不在意那些事情吗?”哈利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教父,“你不是做了件让我生气的小事情,你明明是——”
“哦!哈利,冷静点——抱歉,听我说,好孩子——”西里斯上前双手扶住哈利的肩膀,弯腰与他平视,灰色的眼睛里充满懊恼,“我没有那么想,我是真的有点忙,很忙,十分忙——”
“可以理解,毕竟忙碌的工作是逃避问题最好的办法——”眼见着西里斯的眼神变得诧异又难过,哈利及时闭上了自己的嘴,而后微微偏头,小声道,“……抱歉。”
西里斯看着刻意避开视线的哈利愣了几秒。
“不,哈利,或许你是对的。”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重重吐出,同时低下了头,“我可能真的有想要逃避的意思,但我其实也有思考一些问题……有关于我自身的……一些问题……”
西里斯表现出来的犹豫和丧气顺着他的动作和手臂传达到了哈利身上,哈利感觉西里斯那帅气的长发都失去了风采,没精打采地趴在他的背上。
“像是你说的对待克利切的态度……塞克瑞那家伙其实也说过,她说的可比你气人多啦,所以你其实说得更严厉一点也是可以的。”
虽然哈利的信件中的话语一次比一次严厉,但西里斯其实能看出那些话都是反复斟酌过的,很明显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而改变了一些说辞,这让他感动,但也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信才好。最终,他认为面对面谈话才是最能体现自己的诚意的。
“但是塞柏琳娜说的话一直都温柔啊。”哈利提出了质疑。
尽管哈利现在认同西里斯关于塞柏琳娜的部分言论,可他认为这不能否认塞柏琳娜说话时永远都是温柔亲切的事实——她从未说过什么重话。
至于是她曾经对日记本里的伏地魔的一点训斥?哈利觉得那其实也有些过于温柔了。
西里斯闻言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哈利说道:“别把她想那么好,哈利,她是真的可恶,她还说我一直没有长大,像个小孩子——”
“那她挺对的。”哈利不假思索地接话道。
“……”西里斯撇下了嘴角。
对视一眼后,哈利立即进行找补:“我是说……你瞧,我们玩得挺好的,我有时候都会忘记你是我的教父……”但语气却在西里斯的注视下愈发心虚,最后直接放弃找补,选择了安慰,“好吧,西里斯,我必须得说,你有时候确实很像一个比我还小的孩子,但我并不讨厌这一点……真的!这一点我并不讨厌,相反还挺喜欢的,这让我们相处起来没有年龄的隔阂。”
“……好吧,哈利,你真贴心。”西里斯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赞扬。
哈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完全没有起到安慰作用,甚至还加重了西里斯心里的受伤。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这么一闹,西里斯感觉面对自己贴心乖巧的教子,有些话也不是那么难说出口了。
西里斯确实有想过很多,但那大多是自己内心的纠结和挣扎,反复磋磨难受数十天可能也只得到了一份浅薄的理解。
其实他打心底里不愿去剖开、分析自己那如盘根错节的树根般寻不到尽头的内心,他不敢去面对曾经忽视雷古勒斯的自己,更不愿听见心底藏着的懦弱,于是总下意识逃避,并用自己本应该承担的责任所带来的忙碌遮掩自己的逃避。
他比谁都清楚,这是错的,这依旧是一种懦弱——可他无法控制。
直到他从哈利逐渐变得像是控诉的信件中,隐隐约约地意识到——哈利对于自己的责备不只是因为单纯的对错——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其实位于善良可怜的教子对面,教子在祈求他改正的同时,也重新遭受了一遍曾经的痛苦。
这份认知像是毒药,渗入进树根的每一条细缝,每想一次都伴随着细细密密无法寻到来源的疼痛,这份痛苦逼迫着他探进那些被毒药腐蚀的、相互交叠的树根深处,去正视自己的懦弱;去发现自己的错误;去揪出让这份内心症结溃烂的根源。
西里斯揽着哈利坐在了沙发上。
他不知道从何说起比较好,于是便顺着卢平的嘱咐,先诚恳地向哈利承认,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对克利切态度不妥的问题。
在哈利对此松了口后,他心里也松宽不少,如同打开话匣子一般把自己对于年少时各种轻狂的念头和想法进行了自省,并保证自己不再做那些自以为好、实际并没有那么友善的行为。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有半分遮掩,好像是要把自己所有最真切的心思都摊开在哈利面前,生怕教子不相信他的变化。
但当年和斯内普的那件事情却只被他几个词寥寥带过,哈利注意到了这一点。犹豫半晌后,哈利没有强求西里斯去就此事详细说,但也没有对此发表理解等对西里斯来说是认同的反馈,他只是对此沉默。
西里斯也暗暗观察着哈利的反应,见此便觉得自己过了这一条,开始向哈利讲述了自己因雷古勒斯的事情、以及塞柏琳娜的话,而对“布莱克家主”这一身份产生的思考,并为此进行了学习。
当然,这一点他并没有说太多,只是表明自己已不再忽视自己应该肩负的责任,并在反对纯血观念的基础上开始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且一切已步入正轨——他最近几个月便是一直在做这些事情,其中就包括与魔法部建立利益联系这件事。
“但我主要还是觉得,这样能得到更多的消息来保护你。”西里斯直言说道,“你瞧,我那不是很早之前就和你说我会来嘛,这就是我从魔法部内部得到的消息——当然,就算最终我没有跟随傲罗们前来,也会偷偷进来找你的。”
“所以,魔法部已经派傲罗来在霍格沃茨了吗?”哈利抓住了西里斯话中的重点,同时诧异地瞪大眼睛——他是有猜到这个结果,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么快——他才刚刚发现塞柏琳娜可能离开了霍格沃茨啊。
“是的,中午就来了。傲罗们现在应该已经在自己的岗位上站岗了,斯克林杰和克劳奇也在——哦,他们是在魔法部地位比较高的人,而部长福吉……哈!我看他是准备在魔法部龟缩到伏地魔魂飞湮灭。”
西里斯顿了顿,还是没忍住继续说道:“马尔福那个该死的家伙用校董身份进来了,我觉得他可能是去找了和他臭味相投的鼻涕——”哈利看了过来,“好吧好吧——斯内普,我觉得他去找了斯内普。”
“但是他们怎么知道要在这个时间来——”哈利问出口的瞬间就想到了答案,“哦,是塞柏琳娜。”
“是的,就是她,她前两天去了趟魔法部。而且十分招摇,一身亮晶晶的麻瓜衣服就从访客入口进入了魔法部,还让傲罗专门从升降梯等她,好像就怕谁不知道她去了一样”
西里斯撇了撇嘴。
“但是也没人知道她和那几个老家伙谈了什么,她走后傲罗就开了紧急会议……也包括那几个常驻英国的联合会的傲罗,接着第二天,我们这些和魔法部关系紧密的家主就收到了他们要驻扎霍格沃茨的具体时间。”
西里斯抬手揉了揉哈利乱糟糟的脑袋。
“说真的,哈利,我觉得他们就是把你当靶子了,也把霍格沃茨当工具了!明明知道伏地魔盯上你了,结果不采取具体措施不说,还在魔法部里吵来吵去。原本上午还在怀疑塞克瑞的实力是不是大不如前,结果下午人家迟到还得老老实实等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群墙头草!
“最重要的是,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伏地魔会通过什么办法进入霍格沃茨,邓布利多和塞克瑞那边一个字都不说,所以就算我们知道他们是可靠的……也不能因此放松了警惕。”
西里斯从不觉得这些事情是哈利不应该知道的,甚至是他觉得作为伏地魔明言要针对的“预言之子”,哈利应该知道所有的最新消息,所以他尽可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待在学校的教子其实比他知道更多的事情。
“你要注意安全,西里斯。”哈利拿下西里斯像是撸狗一样撸自己头发的手,认真地叮嘱道。
西里斯笑了笑:“哦,放心吧哈利,我可厉害着呢!完全可以保护你。”
哈利犹豫地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开口说出伏地魔要通过魔法部进入霍格沃茨的事情,因为他觉得西里斯很可能冲动地立即去质问每一个从魔法部来的巫师——这太容易打草惊蛇,万一坏了塞柏琳娜的计划就不好了。
所以哈利只能是又多说了几遍西里斯注意安全的话,在确认对方确确实实听进去后,又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那魔法部内部知道塞柏琳娜离开霍格沃茨后会去哪里吗?”
西里斯呆了呆,疑惑道:“她不在学校吗?”
“……”哈利顿了顿,他着实没有想到西里斯不知道这件事情,于是只得心虚地撇开了脸,“那什么……我只是说说……”
然而这个反应却让西里斯更加激动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大声疑惑道:“等等?她不在?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吗?那么谁来对付伏地魔?!”
哈利很想严肃而低沉地说一句——“毫无疑问,他的命中之敌,我——哈利·波特”。
但考虑到西里斯很可能立即将自己掳走带离霍格沃茨,也考虑到自己的脸面问题——主要是脸面问题——他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转而慌张地安抚起西里斯,又立即开门将正在教室批改作业的卢平唤了进来,希望他能帮助自己劝说西里斯。
最后,哈利和卢平好说歹说、用尽办法,总算没让西里斯把塞柏琳娜离开的事情闹得满校皆知,也没惊动魔法部的人——但闹到了邓布利多办公室。
准确来说,是哈利发现拉不住西里斯之后,直接摊开地图、抱着二人转移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
并且在落地的瞬间,哈利十分自信地喊出了口令“覆盆子硬糖”——石兽毫无反应。
“奶油可丽饼。”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哈利转头便看见斯内普刚刚收回防备的姿态,但没有收回手中的魔杖。
“怎么,今天中午没看见我们的校长大人是怎么炫耀这个甜到令人恶心的东西的吗,救世主先生?”
——确实没有。今天中午,原本应该观察校长零食来猜测口令以备不时之需的时间里,哈利在思考塞柏琳娜离开学校后会去哪里。
斯内普满是揶揄的语气,瞬间让西里斯激动的矛头调转了方向。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斯内普一道石化咒朝自己打来——哈利和卢平手忙脚乱地扶住了身体僵硬的他。
“不用客气,两位。”斯内普微微扬起下巴,睨了眼哈利和卢平,语气冷飕飕的,“我想,你们直接押着他转移到这儿,也不顾周围是否有人,会不会因为你们的突然出现而受伤——无非是怕他像个恶婆鸟一样聒噪乱耳,对吧?”说罢,他冷哼一声,直接绕过他们踏上旋转楼梯。
哈利和卢平对视一眼,双双抿紧了唇角,十分默契地为了遮掩住自己微鼓的两腮而低下了头,并在西里斯充满抗议地注视下架起了他。
斯内普注意到他们跟上来的动作,十分“贴心”地给被石化了的西里斯使用了一个漂浮咒,防止一个小巫师和一个身子不适的狼人巫师抬不动这个身强力壮的成年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