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被砂纸轻轻打磨过,既像是在对路路耐心解释,又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我知道你不明白,你觉得他们是外人,会威胁到我们的家园……可是,我实在太孤独了。”
他拉着路路走到干草堆旁坐下,自己则靠着冰冷的木墙,将膝盖紧紧抱在怀里,双臂环着小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脸颊两侧的白色绒毛。
那绒毛细密而柔软,像是初生雏鸟的羽毛,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末世都过去大半年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除了鹿群和你,还有桃桃,我就再也没有和谁好好说过话了。你说,我还算是人类吗?”
他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变得尖俏的耳廓,那耳廓比普通人类的要略长一些,顶端泛着淡淡的粉色,上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白色绒毛,指尖划过的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
“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喃喃道,眼神飘向窗外,像是穿透了夜色,回到了末世爆发前的时光。
“末世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个普通的人类,和其他人一样,每天上学、回家,偶尔和朋友去公园散步。”
白辞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泛着淡淡的白光,那是光系异能在体内流转的痕迹。
“我知道,这都是为了活下去。”
他轻声说,“可是,我也越来越不像人类了。”
“我遇到过其他人类,”白辞的眼神突然暗了暗,像是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他们看起来很虚弱,好多人都受了伤,小孩子饿得哇哇大哭。我看着他们可怜,就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桃子分给了他们。
那些桃子是桃桃结的,能补充能量,还能稍微缓解伤口疼痛。可是,他们看到我的耳朵,看到我身边的你,眼神里立刻充满了恐惧。
有个男人指着我大喊‘怪物’,说我是被变异兽同化的异类,要把我赶走。”
“我那时候还想解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鼻尖微微泛红。
“我说我也是人类,我能帮他们治疗伤口。可是他们根本不听,那个带头的男人,竟然偷偷拿出一把刀,想趁机抢夺我口袋里的桃核。
他们以为桃核里也有晶核。他趁我不注意,一刀砍向我的胳膊,要不是你及时用异能挡住,我可能就活不下来了。
路路,你为了保护我,和他们打了起来,身上被划了好几道伤口,流了好多血……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轻易相信人类了。”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路路的脖颈,那里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当时为了保护他留下的。
路路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悲伤,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声音软糯而温柔,像是在安慰他。
“可是他们不一样。”提到墨研秋和枭焚川,白辞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像是黑暗中突然燃起的一簇火苗,瞬间驱散了眼底的阴霾。
“墨哥看我的时候,眼里没有害怕,也没有贪婪。刚才桃桃攻击他们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保护那个昏迷的伙伴,而不是反击或者逃跑。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普通的同类,没有丝毫的排斥。还有那个叫枭焚川的,虽然一直昏迷着,但从墨哥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们的关系很好,墨哥一直很保护他,就像你保护我一样。”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浅浅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脸颊两侧的绒毛因为笑容微微颤动,显得格外可爱。
“看到他们,我突然觉得,我好像还是人类。”他轻声说,语气里满是憧憬。
“我和他们一样,有着想要保护的人,有着并肩作战的伙伴。我不是什么怪物,我只是一个想在末世里活下去,想有个同类陪伴的普通人。”
“我太想有个能说话的同类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哽咽,眼眶微微泛红。
“鹿群很温顺,每次我难过的时候,它们都会围过来蹭我,用脑袋轻轻顶我,可是它们不会说话,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你很懂我,路路,你能听懂我说的每一句话,能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我,可是你也不能回应我,不能和我聊天,不能分享我的开心和难过。
桃桃也很照顾我们,它会结出甜甜的桃子给我们吃,会用异能保护这片家园,可是它也只是一棵植物,只能用枝条的摆动来表达情绪。”
“我有时候一个人坐在湖边,能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他望着窗外的月光,眼神里满是空洞。
“我会对着湖水发呆,会对着桃树说话,可是没有任何回应。我甚至会忘记人类是怎么交流的,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个普通人,忘记说话是什么感觉。
有一次,我发现自己竟然对着一只小鹿‘咩咩’叫,想和它交流,可是说完之后,我自己都愣住了……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越来越不像人类了。”
“所以我想让他们留下来,”白辞抬起头,望着路路的眼睛,眼神里满是恳切的期待,像是在祈求最亲密的家人的理解。
“我把桃桃最珍贵的、凝聚了木系精华的桃子给他们,把我们最安全的核心区域展示给他们看,把鹿粉草、灵湖这些我们守护的秘密都告诉他们,就是想让他们知道,这里很安全,我们没有恶意。
我想让他们留下来陪我,哪怕只是几天也好,让我能有个人说说话,能有人听我讲讲这些日子的孤独,能有人分享我发现的好吃的野果、好看的风景,不用再一个人对着湖水、对着桃树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