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美猴王的风波,最终以如来佛祖慧眼识破六耳猕猴本相,孙悟空一棒将其毙于灵山之下而告终。悟空亦消了怨气,重归取经队伍。师徒四人看似重归于好,继续西行,然则裂隙虽弥,阴影难消。尤其是八戒,那六耳猕猴神通变化与悟空一般无二,连金箍棒、紧箍咒都别无二致,这等手段,绝非寻常妖孽所能为,其背后隐藏的深意,令他寝食难安。
这一日,行至六耳猕猴先前盘踞的山脉附近。天色将晚,唐僧觉身困体乏,便命就地歇息。悟空自去化缘,沙僧收拾行李,八戒则借口巡山查探有无妖气,实则心中一直萦绕着那六耳猕猴的巢穴所在。他总觉得,那妖孽的来历绝非“久炼千灵缩地精”那么简单,其巢穴之中,或许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循着记忆中那日争斗时残留的微弱妖气波动,八戒一路寻至深山一处幽僻的洞府。洞口被乱石藤蔓遮掩,极其隐蔽,若非刻意寻找,绝难发现。洞内阴暗潮湿,残留着打斗的痕迹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与悟空极为相似却又更加暴戾阴冷的气息。
八戒小心翼翼深入其中,洞内颇为曲折广阔,但陈设简陋,显是那六耳猕猴临时占据的巢穴,并非长久经营之所。他四处搜寻,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物,正自疑惑间,忽然脚下踢到一块松动的石板,发出空洞的回响。
“嗯?”八戒心中一动,蹲下身,运起神力,悄无声息地掀开石板。下方竟是一条向下的、人工开凿的隐秘阶梯!一股奇异的、混合着草药、金属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与死寂并存的气味,从下方幽幽传来。
这气味让八戒心头莫名一紧。他收敛全部气息,如同幽灵般拾级而下。
阶梯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非石非金的暗沉金属门,与周围粗糙的洞壁格格不入。门上有玄奥的禁制符文流转,散发出冰冷的隔绝气息。这绝非六耳猕猴能布置出来的手段!
八戒心中警铃大作。他仔细观察那禁制,发现其手法虽高明,却隐隐带着天庭“天工坊”的规制痕迹,而且似乎因为某种原因(或许是六耳猕猴的死亡,或许是仓促布置),并未完全激活,存在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绽。
他屏息凝神,全力运转元神,小心翼翼地调动法力,并非强行冲击,而是如同流水般渗透、模拟出几种混乱的、近似六耳猕猴残留的妖气波动,巧妙地干扰、绕过了禁制的核心识别区域。只听极其细微的“咔”一声轻响,那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门后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天蓬元帅也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僵立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门内是一个与外界洞穴截然不同的、极其广阔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耸,遍布着发出柔和却冰冷白光的晶石,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而在这片诡异的白光之下,整齐地、一排排地陈列着数十具透明的水晶棺椁!
每一具棺椁之内,都浸泡在一种淡蓝色的、散发着浓郁灵蕴与生命气息却又令人不安的液体中,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甚至包括那匹白马!
赫然是完整的取经团队!而且不止一套!
那些“克隆体”面容安详,双目紧闭,肌肤莹润,仿佛只是沉睡。它们的容貌、体型、甚至细微的表情特征,都与本体别无二致!若非八戒亲眼看见自己和师父、师弟就在洞外歇息,几乎要以为躺在这里的就是真人!
八戒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脏狂跳,几乎要窒息!原来那六耳猕猴,并非独一无二的特例!它很可能只是这个庞大“克隆计划”中,一个意外流出的、相对成功的“试验品”!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走近那些棺椁仔细查看。他发现,这些克隆体并非完全成熟。有些略显稚嫩,像是未完成的坯胎;有些则近乎完美,但眼神空洞,缺乏真灵;还有少数几个,体表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妖化特征(尤其是“猪八戒”和“孙悟空”的克隆体),显然稳定性并不完美,这也解释了为何六耳猕猴虽神通广大,却终究差了些火候,被如来识破。
在空间的最深处,他还发现了一些冰冷的金属实验台,上面散落着几枚玉简。八戒以神识探查,里面记录着大量的冰冷数据:
· “金蝉子十世元阳基因序列提取……稳定性七成……记忆灌输受阻……”
· “灵明石猴本源妖力模拟……排异反应强烈……需进一步调和……样本六号(六耳)适应性最佳,但仍存缺陷……”
· “天蓬元帅转生猪胎血脉解析……妖仙融合度待提升……情感模块模拟异常……”
· “卷帘大将神魂碎片植入实验……失败……记忆模块无法完整载入……”
· “龙马血脉稀释方案……第六十一版……体能模拟度达标……”
玉简的末尾,都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却代表了最高权限的天庭符文印记——那是直属凌霄宝殿、负责执行最隐秘任务的“天工坊”的印记!
一切真相大白!
这绝非六耳猕猴的巢穴那么简单!这是一个来自天庭最高层的、极其冷血恐怖的“克隆”实验室!六耳猕猴很可能只是偶然发现了这里,甚至它本身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试验品,并以此地为巢!
玉帝!果然是玉帝!
他早已不满足于仅仅在取经路上设置磨难。他甚至在暗中准备着“替身”!一旦取经团队偏离了他的掌控,或者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比如流沙河碑文、碧波潭咒痕、白骨警示),又或者需要他们“合宜”地消失或出现时,这些克隆体就会被激活,成为听话的棋子,取代真身,继续扮演“取经人”的角色,完成所谓的“功德”,最终一切荣耀与成果,仍将归于天庭,归于玉帝的统治之下!
而真身的下场……可想而知!要么被无声无息地处理掉,要么就被永远囚禁在某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好狠毒的手段!好精密的算计!好一个三界至尊!
八戒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冷。他回想起自己一路上的小心翼翼,隐藏实力,原来在玉帝眼中,他们或许从来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取经人”,而只是一群可以随时被替换、被丢弃的试验品和道具!那六耳猕猴的出现,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添乱,更可能是一次“实战测试”!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山般压来。这不仅关乎个人的冤屈,更关乎他们整个团队的存亡!原来从踏上取经路开始,他们就一直生活在巨大的阴谋阴影之下,有一双冰冷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们,甚至准备好了他们的“替代品”!
必须毁掉这里!
这个念头瞬间占据八戒的脑海。但他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贸然行动!如此重要的地方,必然设有极其厉害的隐藏禁制或警报。一旦触发,不仅打草惊蛇,更可能引来灭顶之灾。他现在实力未复,绝不能正面硬撼。
他强压下立刻动手的冲动,以最快的速度,小心翼翼地用神识将实验室内的布局、克隆体的数量与状态、以及那几块记录着核心数据的玉简内容牢牢烙印下来。这将是未来指控玉帝的又一铁证!
做完这一切,他毫不犹豫,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出实验室,还原禁制,抹除自己来过的痕迹,迅速离开了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回到歇息地,悟空已化缘回来,正与唐僧分食野果。沙僧在整理马鞍。
“八戒,巡山可曾发现甚么?”唐僧随口问道。
八戒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惯常的憨厚笑容,拍了拍肚皮:“没事没事,师父。山清水秀,连个兔子精都没有,太平得很。就是肚子又叫了,大师兄,可有多余的果子?”
悟空笑骂着扔给他一个野果。
八戒接过,大口啃着,仿佛一切如常。但他的心中,却已掀起了滔天巨浪,比面对任何妖魔时都要汹涌。
克隆体……替身……天工坊……
玉帝的底线,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不见底。这场斗争的性质,再次发生了剧变。不再仅仅是为了平反昭雪,更是为了生存,为了不让自己和师父、师弟(包括这只刚回来的猴子)变成冰冷实验台上的编号,被悄无声息地替换掉!
那端坐凌霄的,究竟是帝是魔?或许答案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阻止他!
前路,更加黑暗,也更加危险了。他必须更快地恢复力量,更快地找到可靠的盟友,更快地……做好与那至高无上的存在,进行最终决战的准备。
他看着远处沉落的夕阳,眼神深处,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