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的手还在抖，指尖像被看不见的线牵着，一下一下敲在旗袍褶皱上。沈知意没动，只把染血的发簪往发间一别，顺手从包里摸出备用手机，屏幕亮起，直播信号自动跳转。
“程野，我在配电室门口。”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耳麦，“童谣声是从里面传出来的，调子和昨晚那首一样。”
“别进去。”程野回得干脆，“江晚舟刚消失，谢临渊又这副鬼样子，你现在冲进去就是送人头。”
沈知意没答，反而把手机背面的磁吸扣往通风管道上一按。镜头缓缓滑进缝隙，画面晃了两下，稳住。昏暗的配电箱后，一道人影靠墙站着，肩头起伏，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是谢临渊。
可那声音不对劲——像是他自己在唱，又像是被什么塞进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她眯眼，发簪珠体忽然闪了下蓝光，和谢临渊袖口露出的伤疤位置，正好对上。她心头一动，把发簪贴到金属外壳上，轻轻一震，回音嗡地窜进耳朵。
方向锁了。
她抽出峨眉刺，贴墙挪过去，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直播镜头卡在管道拐角，拍到谢临渊突然抬头，右肩衣料裂开一道口子，皮肤下浮出暗红色纹路，弯弯曲曲，像被烧红的铁笔画上去的。
弹幕瞬间炸了。
【等等！那图腾……是不是和知微之前发的乐谱残片符号一模一样？】
【姐妹你放大看！第三行那个倒钩符号，和生母刻在子弹壳上的完全一致！】
【不是吧？谢影帝这是被编程了？】
沈知意眼神一凝，正要动作，耳麦里突然传来江晚舟的声音，甜得发腻：“渊哥哥，疼吗？”
她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配电室另一侧，手里捏着一把刻了“L”字的手术刀，刀尖朝地，像是随时准备划开什么。
“你才是第一个失败品。”她笑，“编号Y-01，心跳频率和她对不上，基因链也断了一截。可你偏偏活下来了，还长成了她等的那个人。”
谢临渊猛地按住肩头，指节发白，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
沈知意知道不能再等。她抬手，用发簪尖端蘸了点腕上的血，往谢临渊胎记上一点。血刚触皮，他整个人一震，眼神总算聚焦。
“你等了十年。”她贴着他耳朵说，“不是为了现在认输。”
话音落，她抬脚踹翻旁边金属箱。哐当一声，江晚舟本能回头。沈知意趁机抽出峨眉刺，敲了三下通风管——正是童谣的前三个音。
江晚舟瞳孔一缩，像是被音波刺了下，手一抖，刀尖偏了寸许。
“你听到了？”沈知意冷笑，“她哼的歌，你也怕？”
“闭嘴！”江晚舟尖叫，“那不是歌！是启动指令！你们根本不该——”
她没说完，脖子后的芯片突然滋啦响了一声，和童谣最后一个音，分毫不差。
沈知意记下了。
她迅速把直播切到自动巡航模式，设定每三十秒上传一次加密片段。然后一抬手，取下发簪，珠体嵌进通风口边缘，设定定时释放蓝光脉冲。
假象布好，她拽着谢临渊往后退。
“公寓有动静。”耳麦里程野声音变了，“林启明的人进了你家，正在翻保险柜。他们目标明确——L-13芯片备份。”
沈知意眼神一冷。
她把直播设备往谢临渊手里一塞：“你在这儿待着，别动。”
“你去哪？”
“回家。”她冷笑，“总不能让人把我的家当资料室用。”
谢临渊想拦，手刚抬，肩头图腾又是一阵灼烧，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她没回头，只把峨眉刺往腰间一插，人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
公寓门虚掩着。
沈知意贴墙潜入，一眼就看见客厅翻得像被龙卷风扫过。茶几倒了，沙发裂开，连地毯都被掀起来。厨房冰箱门开着，冷冻层的冰块全化了。
她没急着进屋，反而蹲下身，从鞋跟里抠出一枚微型摄像头，往门框上方一贴。
画面切进手机。
两个穿黑衣的男人正在主卧翻柜子，动作专业，目标明确。其中一个手里拎着医药箱，箱角刻着“L”字。
是林启明的人。
她眯眼，正要行动，耳麦突然炸响：“知意！配电室出事了！江晚舟动手了！”
她心头一紧，立刻调回直播画面。
谢临渊跪在地上，右手死死掐着左臂，肩头图腾红得发黑。江晚舟站在他面前，手术刀高举，刀尖滴着透明液体——是神经麻痹剂。
“姐姐的血能开门。”她笑，“可你的血，只能当钥匙。”
刀光一闪，直劈谢临渊面门。
沈知意猛地按住手机，远程启动直播闪光灯连拍模式。强光炸起，江晚舟本能闭眼。就在这一瞬，沈知意从暗处掷出峨眉刺。
“铛”一声，刀锋被磕偏，划过谢临渊手掌，血瞬间涌出。
血珠顺着地面裂痕滑进旧电路槽——那槽底刻着几道极浅的五线谱，没人注意，连沈知意也是刚才才发现。
血一落，像墨滴宣纸，迅速晕开。
音符轮廓，一点点浮现。
直播画面突然卡了半秒，弹幕自动刷出一串摩斯码：
【· ·· · · · · · · · · · · · · · · · · ·】
【救救1999年的孩子】
沈知意瞳孔一缩。
她没时间细想，一个箭步冲进配电室，抬脚踹开江晚舟。对方踉跄后退，撞上墙壁，脖子后芯片又是一阵电音，和童谣末音，完全一致。
“你身上那玩意儿，”沈知意冷笑，“是不是每次听到这歌就会响？”
江晚舟不答，反而抬手摸了摸后颈，眼神发狠：“你们以为赢了？可你们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活下来。”
“为什么？”
“因为他是容器。”江晚舟舔了下嘴唇，“不是你的，是我的。生母的血，只能激活他的基因链。”
沈知意笑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肩上的图腾，和我发簪里的蓝光，频率一致？”
江晚舟愣住。
就在这时，谢临渊缓缓抬头，右手撑地，指尖划过地面血谱。血迹突然发烫，乐谱前两小节微微发红，像是被点燃了。
他声音哑得不像话：“你走错了……不是容器。”
“是钥匙。”
江晚舟脸色骤变，猛地扑向控制面板。沈知意反应更快，一记手刀劈在她后颈，对方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她蹲下，从江晚舟口袋里摸出手术刀，翻过来一看，刀背刻着一行小字：
“L-13，供体匹配成功”。
她冷笑，把刀往地上一扔。
“程野，”她对着耳麦说，“把配电室这段直播切到‘镜渊会’暗网，标题就写——《关于某些人，把自己当零件编号这件事》。”
“收到。”程野顿了顿，“但你要小心，谢临渊的生理数据在狂掉，心跳快到140，体温39.8，再这样下去——”
“我知道。”她打断，“他快撑不住了。”
她转身看向谢临渊，对方正靠墙喘气，肩头图腾已经暗下去，可地面血谱还在发烫，像烧红的铁丝。
她走过去，蹲下，伸手摸他额头。
烫得吓人。
“你听见那首歌了吗？”她问。
谢临渊睁眼，眼神涣散了一瞬，又聚焦：“听见了。”
“谁在唱？”
“不是人。”他声音发抖，“是……记忆。”
她没再问，只把发簪重新别回发间。蓝光一闪，和谢临渊手腕胎记的位置，再次对上。
血谱忽然震动了一下。
直播画面最后定格在那一幕——
谢临渊的手抬起，指尖对准血谱，像是要触碰，又像是在回应。
而血迹边缘，缓缓浮现出第三个音符。
形状像一枚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