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带着两个保安堵在门口时，沈知意正把旗袍袖口的发簪往腰后一别。
她没说话，只抬手摸了摸耳麦。
蓝光还在闪。
后台数据没断，74亿观看数像条暗河，悄无声息地淌着。程野没挂线，直播也没停——手机反扣在暗袋里，麦克风朝外，整条走廊的呼吸声都被收了进去。
“沈知意！”导演嗓门拔高，“你直播造谣，泼人脏水，现在还想跑？”
她抬眼，慢条斯理把耳麦摘下来，塞进袖袋。
“我没跑。”她说，“我还没验完呢。”
她转身走回化妆台，拉开抽屉，一排瓶瓶罐罐整整齐齐码着。她没碰卸妆油，也没看粉底液，而是抽出一罐标着“定妆喷雾”的银色小罐，晃了晃，听声。
不对劲。
太沉了。
她拧开喷嘴，凑近鼻尖一嗅——没香味，只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混着化学剂的刺感，像雨天踩过生锈的井盖。
她从袖中抽出一叠ph试纸，撕下一条，往喷嘴内壁一擦。
试纸瞬间变黑。
她笑了。
“姐妹们，”她对着口袋方向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刚才那杯冰美式，敬想让我毁容的人。现在这罐喷雾，敬想让我瘫痪的狗。”
弹幕没刷出来，但她知道，正在疯涨。
导演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那是剧组统一采购的！”
“是吗？”她把试纸贴在镜面上，“那你猜猜，这玩意儿在境外叫什么？‘神经阻断型定向麻痹剂’，喷一次，眼皮发沉，喷两次，手抖嘴歪，喷三次——”她顿了顿，“人还在，魂没了，正好当提线木偶。”
林薇缩在角落，额头还渗着血：“知微姐……这不可能……”
“不可能？”沈知意把喷雾罐往台面一放，指尖轻敲，“你助理半小时前删聊天记录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我这儿有私家侦探24小时待命？”
她抬眼，扫向导演：“你报警说我泼你？行啊。那我现在正式举报——《夜雾》剧组涉嫌使用违禁化学品，蓄意伤害演员身体，证据链完整，转账记录、物流单号、成分检测，我全备着。”
她话音刚落，耳麦里传来程野的声音：“喷雾罐底部有微型条形码，伪装成生产批号，实际是黑市代购编码。江晚舟助理四十八小时前下单，伪装成圣诞礼盒入境。”
她点头，没回头。
“听见没？”她笑，“连快递单我都给你扒出来。”
导演嘴唇发白，抬手一挥手：“把直播设备收了！现在就断信号！”
两个保安上前，伸手去掏她口袋里的手机。
她没躲。
反而把袖袋拉开，让手机屏幕朝外——观看人数赫然停在74亿，弹幕滚动如暴雨。
“信号断了？”她冷笑，“你猜，现在全网有多少人在看？”
保安动作僵了。
导演咬牙：“你这是违法直播！侵犯剧组隐私！”
“隐私？”她拿起那罐喷雾，举到镜头前，“这玩意儿往脸上喷，算不算侵犯我的生命权？你们不让我播，是不是怕更多人知道，你们拿防狼喷雾当定妆水？”
她突然转身，当着所有人面，拧开喷嘴，对着自己脸颊轻轻一按。
“嗤——”
雾气散开。
她闭眼，再睁眼，冲镜头一笑：“怎么样？这定妆效果，持妆八小时不脱，防狼防渣男，一喷双效。姐妹们，记住了——品牌叫‘夜枭·守夜人’，下次夜路独行，记得随身带一瓶。”
弹幕炸了。
【？？？她真喷了？？？】 【知微姐你是真敢啊！】 【防狼喷雾当粉底——年度金句预定！】 【这操作太疯了，但莫名觉得帅炸】
林薇突然冲上来：“你疯了！那东西有毒！”
“我知道啊。”沈知意歪头看她，“所以你刚刚那一瓶，为什么非要泼我脸上？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查？”
她逼近一步，声音压低：“还是说，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被人当枪使，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清楚？”
林薇嘴唇发抖，说不出话。
“姐妹。”沈知意忽然笑了，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你这妆，打得跟纸糊的一样，一捅就破。下次被人指使，记得先看成分表。”
她转身，把喷雾罐往台面一放，拿起另一瓶粉底液，打开盖子，试纸一蘸。
又黑了。
她没惊讶，继续翻。
第三瓶，第四瓶，直到整排化妆品都被测了个遍——七瓶里，五瓶超标，两瓶含禁用神经抑制剂。
她把试纸全贴在镜子上，拍了个全景。
“来，给大家上一课。”她对着镜头，“以后选化妆品，记住三不原则——不明来源不碰，无中文标识不用，喷完头晕不试。尤其是这种‘进口小众品牌’，听着高级，其实全是黑市洗出来的毒药。”
弹幕刷屏。
【知微姐这是要当美妆博主？】 【不，这是要当行业清道夫！】 【江晚舟真的疯了，这是想把整个剧组变成她的实验场？】
导演终于慌了：“你别血口喷人！这些东西都是正规渠道进的！”
“正规？”她从旗袍内袋抽出一张单据复印件，甩在桌上，“这是海关查扣记录，这批货根本没过检，是走的私人代购通道，收货人是你助理的表妹，而付款账户——”她抬眼，“是江晚舟名下空壳公司。”
她往前一步，盯着导演：“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现在立刻报警，把所有化妆品封存送检，把幕后黑手供出来。二是等我直播结束，全网热搜挂你三天，标题我都想好了——《某知名导演，靠毒妆操控女演员》。”
导演脸色铁青，张了张嘴，还没说话。
化妆师突然冲上来，一把抢过那罐喷雾：“这是她自导自演！她想炒作！这罐子根本就是她自己带来的！”
沈知意没动。
只轻轻抬手，点了点耳麦。
“程野。”
“已录屏。”耳麦里传来声音，“喷雾罐从抽屉取出到检测全程，监控无死角。而且——”他顿了顿，“这罐子底部有指纹，和化妆师包里的手套残留物匹配度98%。”
她笑了。
“听见没？你手套没摘干净。”
化妆师脸色瞬间惨白。
她走上前，从对方包里抽出一个信封，打开——境外汇款单，收款方写着“L.m. beauty Supply”，金额两万，备注栏写着：“特殊配方调试费”。
她举起单据，对准镜头。
“姐妹们，看好了。这就是证据。钱从境外来，货从黑市走，人在这儿演戏。咱们今天不光揭了毒妆的皮，还得把背后那条洗钱链，一并扒出来。”
她话音未落，警笛声由远及近。
走廊尽头，皮鞋声沉稳逼近。
程野穿着执法外勤服，手里拿着搜查令，大步走进来。
“根据《网络直播安全条例》第十四条，现对涉嫌使用违禁化学品的剧组展开调查。”他目光扫过全场，“所有相关物品，立即封存。”
导演还想开口：“你们没权力——”
“我有。”程野把搜查令拍在桌上，“而且，这单据背面——”他翻过汇款单，“有人用铅笔写了串数字，13-0-7-22。解释一下？”
没人说话。
沈知意拿起那罐喷雾，轻轻晃了晃。
“13天一次，对吧？”她看着化妆师，“打针的周期，都刻在账本上了。”
她把喷雾罐往台面一放，金属底磕出清脆一响。
“从今天起，我的妆，我自己带。”她说，“我的戏，我自己写。我的命——”她抬手，将防狼喷雾别进旗袍腰侧，像别了支口红，“谁想动，先问问我这‘定妆喷雾’答不答应。”
弹幕刷到飞起。
【知微姐这操作我给满分！】 【防狼喷雾当粉底——年度荒诞，却最真实】 【她不是在直播，她是在宣战】
她转身，走向片场。
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稳。
程野跟上来，低声：“汇款单背后数字，和江晚舟注射周期一致。L.m. beauty Supply查到了，是红衣会旗下空壳。”
她点头，没回头。
“等她下次打针，我们再收网。”
她抬手，摸了摸耳后。
泪痣没发光，但皮肤底下，有股热流在走。
她知道，74亿双眼睛，还在盯着。
她走到片场门口，停下。
回头看了眼那间化妆间。
喷雾罐静静躺在台上，银色外壳映着顶灯，像枚未引爆的子弹。
她嘴角一扬。
抬手，从袖中抽出一支口红，拧开。
不是红的。
是银灰，带细闪，像防狼喷雾的金属罐身。
她对着镜头，轻轻涂上。
“下一场戏，”她说，“我不仅要写剧本——”
她抿了抿唇，让颜色均匀。
“还要定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