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拉开时，剧本底下那枚婚戒还在微微发烫。
沈知意没碰它，手指直接滑到最里侧，摸出一张对折的便签纸。纸角卷了边，字迹潦草得像考试最后一分钟赶答案——程野的手笔。
“老管家遗物，纸张残留气味已送检。等结果。”
她把纸条翻过来，背面印着实验室的条形码和时间戳：三天前凌晨两点十七分。正是她直播结束、谢临渊调出军网备案的同一夜。
手机震了一下。
来电显示三个字：程野。
她接起来，没说话。
“你要的东西出来了。”那边声音压着，背景有仪器运转的嗡鸣，“气相色谱跑完三遍，数据没误差。那消毒水——含氯胺酮衍生物，加一种氟化物稳定剂，全球备案记录只有三处。”
“哪三处？”
“两处在战区野战医院，第三处是L医生私人实验室的标准配置。”
她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节奏像摩斯密码。
“和江晚舟的注射剂成分有关联吗？”
“不是同一种药，但生产路径共用一条纯化线。用这水擦过的东西，会留下分子级残留，洗不掉。”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东西上还有味儿，就能追到源头？”
“对。但你得先知道去哪儿闻。”
她挂了电话，把便签纸折好塞回抽屉，顺手把婚戒推到最里面。戒指碰到剧本边缘时，内圈的dNA螺旋结构闪了半秒蓝光，像是在呼吸。
谢临渊从走廊转角走过来，军用终端夹在腋下，肩线绷得笔直。
“程野的检测报告我看到了。”他把终端递给她，“L医生的实验室备案地址是空壳公司，但试剂运输记录显示，过去五年有十七次冷链发货目的地标注为‘谢氏附属医疗站’。”
“你家那个？”
他点头：“城南老宅，九十年代末停用，后来划归谢氏资产部代管。”
她盯着终端屏幕上的地址，忽然问：“你小时候，家里消毒水味重吗？”
他一顿。
“重。我妈过敏，家里不让用常规清洁剂，全换成了医用级的。”
“难怪。”她抬眼，“现在那地方归谁管？”
“名义上是资产管理公司，实际没人去。钥匙在谢父手里。”
她没再问，转身进了里间。两分钟后出来，已经换了身黑色工装裤，腰带多出一个战术扣。峨眉刺卡进去时发出轻微的金属咬合声。
“码头。”她说，“L的服务器断网前，最后一条物流指令发往城东冷链港，三艘无登记冷藏船靠岸。”
谢临渊皱眉：“你打算直接闯？”
“不。”她打开手机，把直播账号切换到“仅存档模式”，摄像头朝下对着桌面，“这次我不需要观众，只需要一个不会撒谎的记录仪。”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转身去拿外套。
“你去哪？”
“卫星调用权限在我这。”他扣上风衣扣子，“热成像能筛出异常冷链货柜。你要找东西，我帮你定位。”
她没拦他，只说了句：“别让军网留下访问痕迹。”
“我知道怎么走暗道。”
三十分钟后，城东码头。
海风裹着铁锈味往人领口钻，远处吊机轮廓在夜色里缓缓移动。谢临渊靠在车边，终端屏幕亮着，三艘船的热成像图并列显示，冷色调里夹着几块异常红斑。
“中间那艘，温度波动不对。”他指了指，“冷藏区本该恒温，但它每十五分钟就有一次升温，像在间歇运行设备。”
她走过去，看了眼编号。
“走第三号货柜。”
两人没走正门，从侧边维修通道翻进去。集装箱排列密集，像钢铁迷宫。她贴着箱体前进，脚步轻得像踩在弹簧上。后腰的峨眉刺随着步伐微微震动，像是在提醒什么。
第三号货柜上了双锁。
她从袖口抽出一根细铁丝，三秒撬开外层，里层是电子锁，密码盘蒙着灰。
谢临渊扫了眼周围：“给我三十秒。”
他把终端连上锁芯，一串数字在屏幕上滚动。七秒后，咔哒一声，锁开了。
箱门拉开时，一股冷气扑出来，带着淡淡的金属腥味。
里面堆着几层医疗箱，标签全被撕了。她蹲下身，逐个检查缝隙。指尖划过最底层一个铁盒边缘时，触到一丝异样——不是焊缝，是夹层。
她掏出战术刀，撬开接缝。
夹层里躺着一把手术刀，刀身收在皮套里，柄部蚀刻着一个字母：L。
她拿出来，翻过刀背。边缘有干涸的暗红色痕迹，已经发黑。
“这刀……”她声音低下去，“割过我母亲的皮肤。”
谢临渊接过刀，戴上手套，用采样棉轻轻擦过刀刃。棉签放进密封管时，他注意到刀柄内侧还有一行小字：L-07-1997。
“1997年7月。”他抬头，“你母亲车祸是9月。”
她没说话，只把手机摄像头对准刀身，拍下每一处细节，然后上传加密通道，附言：“源头确认，L医生直接关联物证。”
谢临渊把样本收好，重新扫了遍货柜内部，忽然在通风口内侧发现一行刻痕。不是文字，是数字编号：S-09-12。
“S开头的编号。”他低声说，“谢氏附属医疗站的设备登记规则。”
她靠在箱壁上，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几秒。
“你家老宅的医疗站，有手术室？”
“有。但九七年之后就没再启用过。”
“可这刀是1997年7月的。”
他没接话，把终端调出城市地下管网图，输入S-09-12编号。系统匹配出一组坐标，自动叠加到三维地形模型上。
画面缓缓拉近。
一栋老式别墅浮现，屋顶积雪未化，形状歪斜，像被谁随手捏过。镜头下移，地下室轮廓逐渐清晰，通风口位置和编号完全吻合。
沈知意凑近屏幕，忽然说：“你家……地下，有股消毒水味。”
谢临渊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撞在终端边缘，发出一声闷响。
卫星图瞬间放大，地下结构全貌暴露出来。通风系统、排水管、电力线路，全都和L医生实验室的标准图纸对得上。最深处一间房，标注为“无菌操作间”，门禁代码显示为动态更新，最近一次登录时间是——昨天凌晨三点十七分。
“他们还在用。”她声音很轻，“就在你家地底下。”
他盯着那串登录时间，忽然想起什么。
“江晚舟最后一次注射记忆清除剂，是十三天前。那天凌晨，她平板远程登录过沈家董事会系统。”
“L医生的实验室，每十三天做一次数据备份。”她接上，“昨天是周期节点。”
两人对视一眼。
“这不是巧合。”他说。
她把手机收进兜里，抬头看向码头远处的灯塔。
“现在问题来了——谢家老宅的钥匙，在谁手里？”
“谢父。”他答得干脆，“但他不可能让外人长期使用地下设施。”
“除非……”她顿了顿，“他根本不知道那地方被重新启用了。”
“或者，”他声音沉下去，“他知道，但默许了。”
她没再说话，只把手术刀重新包好，塞进战术袋。金属摩擦布料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谢临渊合上终端，屏幕熄灭前最后闪过的，是那间无菌操作间的内部结构图——中央一张手术台，四角固定带，墙边立着仪器架，架子最下层，放着一个未拆封的试剂盒。
盒身标签模糊，但生产编号的前缀，和程野检测出的消毒剂完全一致。
她转身往通道口走，脚步比来时快了半拍。
“明天。”她说，“我们去你家老宅看看。”
“没有合法搜查令，不能强闯。”
“谁说要闯了？”她回头，嘴角扬了扬，“我预约了资产管理公司，说要参观家族遗产。毕竟——”
她拍了拍战术袋，里面手术刀轻轻晃动。
“我得亲眼看看，那股消毒水味，是不是还那么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