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在坑壁上流转，像水纹一样爬过那些刻字。沈知意的手还按在“凤凰”眼位，指尖发麻，戒指烫得几乎握不住。
谢临渊站在对面，指腹压着“夜枭”的眼睛位置，眉头紧锁：“这玩意儿……是不是启动了？”
话音刚落，整面墙猛地一震，嗡鸣声陡然拔高，像是某种机器从沉睡中苏醒。地面轻微颤抖，裂缝里渗出一丝微弱的蓝光，顺着石壁蔓延，最终汇聚成一个圆形界面，浮现在两人面前。
【S.Y.项目·意识存档终端】
八个字静静悬在空中，字体冰冷，毫无温度。
“意识存档？”沈知意低声念了一遍，手指没动，“谁把自己的意识存这儿了？”
她话音未落，界面一闪，一道人影缓缓浮现。
老式长衫，银丝眼镜，手里还捏着一把黄铜钥匙——是沈家老宅的管家模样。连走路时左脚略拖的细节都一模一样。
“小姐。”他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您终于来了。”
沈知意后退半步，瞳孔骤缩。
这不是巧合。这人连说话前清嗓子的小动作都和当年那个管家分毫不差。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那双眼睛——太亮了，像是玻璃珠子反光，眨动时有不到半秒的延迟。
“不是真人。”她低声道，“是AI。”
谢临渊冷笑一声：“还挺敬业，连我都没认出来。”
AI管家仿佛听见了，微微侧头看向他，嘴角扯出个不自然的弧度：“谢少爷，您母亲当年也这么说。可最后，她还是把密码交给了我。”
空气一凝。
“我妈？”谢临渊眼神一厉，“她来过这儿？”
“不止来过。”AI抬起手，指向墙面深处，“她亲手设下了三重验证。而您二位，刚刚通过了第一关。”
沈知意盯着它：“第二关是什么？”
“进入记忆空间。”AI说，“只有亲眼所见，才能相信真相。”
“我不信。”谢临渊直接拒绝，“这种技术最早出现在L医生的论文里，后来被列为禁研项目。你现在让我进什么‘记忆空间’，谁知道是不是陷阱？”
AI不恼，只是轻轻抬手，墙面突然投影出一段画面：沈母穿着白大褂，站在一间实验室中央，手里抱着一个婴儿，正对着镜头说话。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她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知意，别信基因纯净者，他们偷走了时间。”
沈知意呼吸一滞。
那是她母亲的声音。没错。
可这句话……她从未听过。
“这不可能。”她喃喃，“我妈从来没说过这话。”
“因为这段话，从未被记录。”AI说，“它是从她临终前的脑波中提取的残片，只存在于S.Y.-7号存档。”
“S.Y.-7？”沈知意猛地看向自己的婚戒——不知何时，戒面竟浮现出一行小字：**S.Y.-7 同步率100%**。
她心头一跳。
谢临渊也看到了，立刻伸手拉她：“别信它。这系统有问题。”
“可它知道我妈的话。”沈知意甩开他的手，“我得进去。”
“你疯了？这种神经链接一旦断不开，意识就回不来！”
“所以我不会断开。”她从旗袍暗袋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装置，按下开关，“信号干扰器开着，能切断外部数据注入。你在外面守着，我给自己定三分钟，超时你就动手。”
谢临渊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抽出峨眉刺，塞进她手里：“拿着。要是不对劲，自己划脸也能醒。”
她接过，笑了笑：“放心，我还想活着骂你呢。”
她转身走向坑底，在一堆碎石中翻出一个半截头盔——金属外壳，布满裂痕，接口处还连着几根裸露的线缆。
“这就是接入设备？”她皱眉。
“原始型号。”AI平静道，“需要生物电引导启动。您的血可以激活它。”
沈知意没犹豫，用峨眉刺在掌心划了一道，将血抹在头盔内圈。
头盔接触皮肤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响，蓝光从裂缝中透出。
她戴了上去。
世界黑了。
再睁眼时，火光冲天。
浓烟滚滚，天花板不断掉落燃烧的木条，走廊尽头是主卧的门，门缝里透出红光。
这是她八岁那年的火灾现场。
连地板烧焦的味道都一模一样。
“小姐。”AI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夫人在等您。”
她猛地回头——AI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虚拟空间，穿着老式制服，站在楼梯口，手里提着灯。
“你怎么进来的？”
“我是记忆的一部分。”他说，“走吧，时间不多。”
她跟着他往主卧走，每一步都踩在熟悉的痛觉上。脚底发烫，喉咙刺痛，耳边响起小时候的哭喊声。
卧室门虚掩着。
AI推开门，轻声说：“她在里面。”
沈知意一步步走近床边。
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白布。她颤抖着手掀开——
不是她母亲。
是一具焦黑的尸体，面部无法辨认。
“这不对。”她后退一步，“我妈不是这样死的！”
AI转过身，目光平静：“真正的尸体，早就被换走了。夫人临终前，说了三句话。第一句：血库编号7是假的。第二句：真正的孩子不在冷冻舱。第三句——”
他顿了顿。
“别信基因纯净者，他们偷走了时间。”
沈知意浑身一僵。
这些话……她不该知道。
可更可怕的是，她心里某个角落，好像早就听过。
她猛地扯下头盔，意识猛然抽离。
现实中的她大口喘气，额头全是冷汗，手还在发抖。
婚戒仍在发烫，蓝光未散。
“我……我听到我妈说话了。”她声音发颤，“她说血库编号7是假的，还说……真正的孩子不在冷冻舱。”
谢临渊脸色铁青：“你昏迷了十七分钟。”
“十七分钟？我明明只待了三分钟！”
“你不信可以看时间。”他掏出战术手表，“而且，我刚调了你直播后台的日志——十分钟前，‘知微’账号发布了一段预录视频。”
沈知意猛地抬头：“我没有发布任何东西！”
“视频背景是你家老宅火灾。”谢临渊盯着她，“画面里的你，穿着睡衣站在火场里，对着镜头说了一句……”
他停顿了一下。
“‘姐姐的血，是世界上最美的胭脂。’”
沈知意如遭雷击。
那不是她的话。
那是江晚舟的口头禅。
是她每次杀人前，最喜欢说的一句疯话。
“不可能……”她低头看着婚戒，“我根本没录过那种视频……”
“但系统显示上传成功。”谢临渊声音冷得像冰，“而且，那段视频里你的表情、语气、甚至眨眼频率，和你现在完全一致。”
沈知意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
坑洞依旧，石壁上的界面已经消失，AI也不见了。
可她知道——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她的意识，被人复制了。
“这个系统……不只是读取记忆。”她声音发紧，“它还能同步，甚至……伪造。”
谢临渊忽然弯腰，从自己肩部军装上捻起一点灰白色的粉末，凑到眼前。
“你看这个。”
沈知意凑近。
那是灰烬。
和虚拟世界火灾现场里，一模一样。
“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她声音发抖。
“我不知道。”谢临渊盯着手掌，“但我进来的时候，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件事——
如果虚拟世界的灰烬，能出现在现实里……
那他们刚才经历的，到底算不算“真实”？
“我们得出去。”沈知意一把抓起头盔碎片塞进暗袋，“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等等。”谢临渊突然按住她手腕，“你听。”
低频嗡鸣又来了。
比之前更密，更有节奏，像是某种信号在循环播放。
沈知意低头看婚戒——蓝光一闪一闪，像是在回应什么。
她忽然意识到。
这个戒指，不只是钥匙。
它也是接收器。
而刚才那场“记忆回溯”，根本不是她主动接入的。
是系统，把她拉进去的。
“我们被骗了。”她声音极轻，“不是我们在查真相。是真相……在钓我们。”
谢临渊没说话，只是把军装脱下来，撕下一块布条，紧紧绑在她手臂上：“先包扎。你的伤口还在渗血。”
沈知意任由他动作，脑子里却飞快运转。
AI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挑战她的认知底线。
血库编号7是假的？那她是谁？
真正的孩子不在冷冻舱？那她在哪儿？
别信基因纯净者……她到底是不是沈家人？
“别想了。”谢临渊绑好布条，抬头看她，“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儿。剩下的事，等安全了再说。”
沈知意点头，刚要起身，婚戒突然剧烈一烫。
她低头。
戒面上的文字变了。
不再是“S.Y.-7”。
而是：**欢迎回来，实验体0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