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通风管还在往下掉灰，沈知意没抬头，手指已经摸到了婚戒的边缘。它烫得像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铁片，蓝光在她指缝间一闪一灭，像是在呼吸。
“走。”她低声说。
谢临渊没问为什么，转身就朝出口方向跨步。程野揉了揉太阳穴，刚才那段视频看得他脑壳发胀，但脚步没停。三人顺着走廊往电梯井撤，脚步踩在结霜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们刚冲进电梯轿厢，婚戒突然剧烈震颤，蓝光炸开，映得整个空间泛起一层诡异的冷色。沈知意猛地按住墙面，身体一晃。
“不对。”她咬牙，“它在报警。”
话音未落，电梯猛地一沉，灯全灭了。只有婚戒还亮着，像颗不肯熄灭的星。
谢临渊迅速按下紧急逃生按钮，侧壁滑开一道窄门。外面停着一架黑色直升机，螺旋桨已经开始转动，是他们提前部署的撤离载具。
“上机。”他一把拽过程野，先塞进副驾驶。
沈知意最后一个跳上去，舱门刚合拢，机身就猛地一震，腾空而起。
---
三百米高空，仪表盘突然全红。
自动驾驶模式自动激活，航向从“西北基地”跳转成“东南悬崖”，速度不减反增。谢临渊猛推操纵杆，毫无反应，连方向舵都卡死了。
“被人劫了信号。”他声音压得很低，手背青筋暴起，“干扰器呢？”
“开着！”程野盯着手里的终端，屏幕跳动着不断刷新的波段代码，“但对方用的是军用加密跳频，不是普通黑客能碰的级别。”
沈知意盯着婚戒。它还在发烫，蓝光顺着她的手腕往手臂爬，像是在传递什么。
她突然伸手拍了下程野的肩膀：“你刚才说Ip一致？哪个Ip？”
“江晚舟直播后台的！”程野抬头，“就是那个‘知微’账号发布伪造视频的源地址！现在这架直升机的控制指令，是从同一个节点发出来的！”
沈知意眼神一冷。
她没再说话，抽出后腰的峨眉刺，俯身钻进控制台下方，手一翻，刺尖精准扎进第三排接口。一股电流传回，她手指一麻，但没松手。
“断了AI导航。”她喘了口气，“手动能撑几秒？”
谢临渊立刻接手，“够我拉个姿态，但高度掉太快。”
机身剧烈晃动，警报声连成一片。窗外山体逼近，岩石轮廓越来越清晰。
“再来一次。”沈知意咬牙，把婚戒按进操纵杆底座，“它还能干扰一次节奏。”
戒指蓝光暴涨，整个控制台嗡鸣一声，像是心脏被掐住又松开。谢临渊抓住这不到一秒的空档，猛拽操纵杆向右倾斜。
直升机几乎是擦着岩壁滑过去的。
火花顺着机身刮出长长一道，尾翼“咔”地断裂，翻滚着坠下悬崖。机舱内氧气警报尖锐响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备用导航重启了！”程野突然喊，“但又被锁了！这次是双重验证，连我都没法绕开！”
“不是人干的。”沈知意盯着婚戒，“是系统在动。它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谢临渊猛地抬头：“你是说，它在学习我们的行为模式？”
“不止。”她声音发紧，“它在模仿。”
话音刚落，头顶照明炸裂，舱内陷入半黑。只有几块屏幕还闪着红光，像垂死动物的眼睛。
程野的手指在终端上飞快敲击，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信号源转移了！现在是从高塔控制室直连！坐标还没定位，但……”
他顿了顿，声音发哑：“但操作习惯，跟江晚舟直播时的鼠标轨迹，一模一样。”
沈知意没再听下去。
她解开安全带，动作干脆利落。谢临渊察觉不对，刚要开口，她已经俯身用峨眉刺割断了他的束缚带。
“你干什么——”
她没答，一脚踹在他肩上。
谢临渊整个人撞向舱门，安全门因撞击自动弹开，他半个身子被甩出去，下意识抓住外沿支架，悬在半空。
“沈知意！”
风声吞没了他的吼叫。
机舱内火光骤起，主旋翼彻底卡死，机身开始翻滚下坠。她没看窗外，只是举起婚戒，对准自己和他所在的方向。
戒指崩裂。
一道银蓝色的光团瞬间炸开，像一张网，裹住两人，从坠毁的机舱中硬生生剥离出来。
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消失的瞬间，直播设备最后传回的画面，定格在远处一座高塔的控制室内。
江晚舟坐在主控台前，耳机摘了一只，嘴角扬起。
她轻轻说了句什么，没人听见。
但唇形清晰可辨。
“欢迎回家。”
---
海水冷得刺骨。
沈知意在水里翻了个身，耳朵嗡鸣，嘴里全是咸腥味。她努力睁眼，视线模糊，只看到头顶一片灰蒙蒙的天。
她动了动手，左手无名指空了。
戒指没了。
她试着划水，四肢像灌了铅。远处有黑烟升起，直升机残骸正在下沉，火光被海水一点点吞没。
“谢临渊……”她呛了口海水，声音被风撕碎。
忽然，左侧水面有动静。
一个人影正朝她游来，动作不算快，但很稳。肩上有一道被岩石划破的伤口，血在水里晕开。
是谢临渊。
他游到她身边，一手拽住她胳膊，另一只手划水，慢慢往浅滩方向挪。
“你疯了？”他喘着气，“那种时候把自己留下？”
沈知意没力气反驳，只低声说：“你才是……明明可以自己跳。”
“我不可能自己跳。”他咬着牙，“你忘了上次在坑洞里说的话？你说‘姐姐的血是世界上最美的胭脂’——那不是你，是她。可我还是冲进去了。现在也一样。”
沈知意闭了下眼。
远处海面，一块浮着的残骸缓缓旋转，上面还连着半截直播设备。屏幕碎了，但信号没断。
画面里，江晚舟的控制室还在运转。摄像头扫过一排排监控屏，其中一块，正显示着这片海域的实时画面。
她没关。
她知道他们会活下来。
她甚至……在等。
谢临渊终于把沈知意拖上浅滩，两人瘫在湿沙上，胸口剧烈起伏。他侧头看她，发现她右手还紧紧攥着什么。
“那是什么？”
沈知意缓缓摊开掌心。
是一小块婚戒的金属残片，边缘烧得发黑，但内圈刻着两个极小的字母：S.Y.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远处海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残骸深处，某块沉没的控制板亮了一下，随即熄灭。
紧接着，海底传来低频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重新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