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站在红毯起点，风从海面吹来，卷起旗袍下摆的一角。她没停下脚步，也没回头，只是抬手将发簪扶正，往前走了三步。
闪光灯已经亮成一片。
半小时前发布会的余温还在热搜挂着，标题翻了几轮，从“江氏崩盘”到“小满获救”，再到现在的“沈知意新项目启动”。舆论像潮水，推着她往前走，但她知道，这次不是被推，是自己迈出去的。
舞台中央摆着一个水晶球装置，通体透明，内部嵌着一圈细密电路。主办方工作人员递上启动杆时，她没接，而是直接走上台心，目光扫过台下举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过去四年，我拍了一部关于真相的电影。”她说，“现在，我想拍一部关于梦想的。”
台下有人低头敲键盘，有人抬头对镜头比手势。这话说得轻，可谁都听得出分量。
她伸手按下按钮，水晶球亮起蓝光，“project phoenix”几个字缓缓浮现，没有解释，没有预告，只有代号。
“下一个目标，影后。”她声音不高，却一字一顿，“不是奖杯，是证明——一个被偷走人生的人，也能站在最高处。”
掌声响起来，起初零星，随后连成一片。有记者追问：“这是复仇结束后的转型吗？”
她笑了笑，“这不是转型，是回归。我本来就是演员。”
谢临渊站在台侧阴影里，军装笔挺，双手插在裤兜里。他没上台，但一直看着她。直到她讲完，转身朝他这个方向走来，他才往前迎了两步。
“累不？”他问。
“嗓子有点哑。”她说，“刚才那句话说了四遍，导播说第一遍太冷，第二遍太硬，第三遍像念稿，第四遍才过。”
他低笑一声，“你以前试镜也这样。”
“哪次？”
“十八岁那次。”他从内袋掏出一个旧胶片盒，塑料边角磨损严重，标签手写着《知意·未命名》，“军方档案室清理老资料时翻出来的。你参加‘新锐计划’的初选影像，当年评审组集体打回，理由是‘气质过于沉郁，不适合商业市场’。”
她接过盒子，指尖蹭过表面划痕，沉默了几秒。
“他们没看懂。”她说。
“现在让他们看。”他看着她，“你来演，我监制。”
她抬眼，“你不觉得太早？”
“不早。”他说，“你等这一天，比任何人都久。”
她把胶片盒攥紧了些，转身又往舞台走。他跟上。
启动仪式进入合影环节，摄影师示意两人站到水晶球旁。有人喊：“来个胜利手势！轻松点！”
她没动，也没笑，只是把手轻轻覆在装置上，像宣誓，也像锚定。
谢临渊站到她右侧，右手自然搭上她肩头。军装袖口露出一截疤痕，他自己都忘了是哪次任务留下的。但他记得，每次她看见这道疤，都会皱一下眉。
“别紧张。”他在她耳边说。
“我没紧张。”她反问，“你觉得我在怕什么？”
“怕观众不买账，怕努力一场还是没人信，怕走到最后，发现梦也不过如此。”
她侧头看他，“那你呢？你怕吗？”
“我怕你走得太快，我追不上。”
她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锋利又温柔，像是把过去所有委屈都烧成了火种。
“那你得跑快点。”她说。
闪光灯疯狂闪烁，几十台设备同时记录下这一刻。画面里，女人身穿素色旗袍，男人一身军装，背景是发光的项目代号，气氛肃然却不压抑。
没有人摆出夸张姿势，也没有人刻意迎合镜头。但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本身就足够说明一切。
台下开始有人退场，工作人员陆续收设备。一位年轻女记者收拾背包时小声跟同事说：“她刚才说话的时候，我手机自动弹了个提醒——‘您关注的用户【知微】正在直播’。”
同事一愣，“她不是封号了吗？”
“我也以为封了，可刚刚确实跳出来了。”
“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直播间封面还是那盏翡翠茶盏，底下一行字：‘重启，从第一部电影开始。’”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敢再往下聊。
而台上，沈知意正低头看手机。屏幕亮着，正是那个沉寂已久的直播间界面。粉丝数停在321万，评论区空了很久，直到几分钟前，第一条留言跳出：
【老板，你回来了？】
她没回复，只点了开播倒计时，设定为二十四小时后。
谢临渊瞥见她动作，“真要重新直播？”
“不是为了带货，也不是为了炒热度。”她说，“是放片花。我们新项目的第一个预告，就从那里发。”
“不怕有人骂你消费苦难？”
“怕就不做了。”她抬头，“我知道谁会来，也知道谁不会走。这就够了。”
他点头，“那我到时候刷个宇宙飞船。”
“你刷十个火箭我都认不出你。”她笑，“每次都写‘丑’，当我不知道是你？”
他挑眉，“被发现了？”
“你打赏时间太准了，每次我说关键台词，你就上线。”她收起手机，“下次别藏了，直接进房间，备注写‘监制大人驾到’。”
“行。”他应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程野刚发消息，说L医生关押期间写了份自述材料，提到江晚舟脖子后的芯片，不只是清除记忆，还能远程触发情绪波动。”
她脚步顿了一下。
“意思是，她某些极端行为，可能是被操控的？”
“不排除。”他说，“但这不影响她犯下的事。”
“当然不影响。”她语气平静，“她流的泪是真的，伤的人也是真的。就算背后有人拉线，手是她自己伸出去的。”
他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信息？”
“先压着。”她说，“等电影上映再说。观众需要知道全部真相，但不是现在。”
他们走到舞台边缘，主办方负责人凑上来问后续安排。沈知意只说了一句：“明天上午十点，剧组第一次筹备会，所有人到场。”
“包括编剧和主演？”
“主演我来定。”她说，“编剧……等我写完剧本就知道了。”
对方还想问，被谢临渊拦下，“今天结束了，让她喘口气。”
那人识趣地退开。
海风吹得更急了些，远处一艘渔船缓缓驶离码头，航灯一闪一灭。沈知意望着那点光，忽然说：“你知道吗，我昨晚梦见我妈了。”
谢临渊没接话，只是并肩站着。
“她站在我小时候住的老宅门口，手里拿着一盒胶卷，说‘该放给别人看了’。”她顿了顿，“醒来我就让程野调档案，结果你先找到了。”
“所以这不是巧合。”他说。
“从来都不是。”她转头看他，“我们能走到今天，哪一步是随便来的？”
他伸手替她拢了下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很轻。
“接下来会很难。”他说。
“我知道。”
“可能会有人说你炒作，说你借热度上位。”
“让他们说。”
“也可能票房扑街，口碑翻车。”
“那就再拍一部。”
“万一……”
“没有万一。”她打断他，“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怕输？”
他终于笑了，眼角微微褶起，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夜色渐深，启动仪式现场只剩零星工作人员。灯光陆续熄灭，唯有水晶球仍亮着，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沈知意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代号，转身准备离开。
谢临渊叫住她：“名字想好了吗？”
“什么？”
“这部电影。”
她停下脚步，背对着他站了几秒。
然后她说：“叫《重生》。”
他点头，“合适。”
她迈步往前走，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声响。他跟在后面，两人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
直播间预约人数，突破五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