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男人眉头立刻皱紧了。
“刚才不是才抽过一管血吗？怎么又要抽？”
“您先别着急。”楚天青理解地抬手示意，“这次的报告里有一项指标有点异常，需要再抽一次血确认一下原因。”
男人上前一步，低头看向报告：“哪一项有问题？”
“睾酮。”
楚天青指着报告上的数据说：“像您女儿这个年纪的女孩，睾酮值最高不会超过2，但她现在的数值是32，是正常值的十六倍。”
他看向男人，语气认真：“这个数值太不正常了，必须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听到这话，男人脸上的不满瞬间转为紧张。他虽然不太明白睾酮具体是什么，但“超出正常值十六倍”这个说法已经足够让他担心。他赶紧让妻子带女儿去抽血。
诊室里只剩下三个男人。男人压低声音，急切地问：“楚大夫，您跟我交个底，这个睾酮升高，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楚天青斟酌了一下：“这要分情况，最常见的是多囊卵巢综合症，也就是胞宫受损，这会导致月经迟迟不来。另外，如果肾脏有损伤，也可能导致睾酮升高。还有就是......”
楚天青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男人，莫名换了个话题。
“家里就这一个女儿？”
男人虽然疑惑为什么问这个，还是点点头：“是啊，儿子倒是有几个，女儿就这一个，看得重。不瞒您说，下个月就要给她定亲了，可就是这月事......一直不来，让我们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说着，看向一旁的孙思邈，像是寻求认同：“孙真人您是知道的，女子不来初潮，怕是难以怀孕生育啊！我们就是怕孩子身子有什么隐疾。”
孙思邈抚须点头：“确实，《内经》上有言，‘月事不以时下，皆于子脏寒或无子’。少女经闭，月水不通，在医道中并非绝症。我以前诊治过不少类似病例，用针灸疏通经脉，再配合汤药温补冲任、养血调经，大多都能见效。若是肾气亏损，那就需要慢慢调理了。”
听完这话，男人却重重叹了口气：“不瞒真人，您说的这些法子，我们早就试过了。城里最好的大夫，甚至连太医都请过，针灸汤药调理了半年多，可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没办法了，前几日听人说楚大夫您这儿有特别的方法，能看出别人看不出的问题，这才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过来。”
太医？
孙思邈微微有些惊讶，与此同时，他也突然想起来对方是谁了。
以对方的身份，能请到太医确实不难。
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
孙思邈不禁皱起眉头。
虽然世人尊称他为药王，但单论医术，宫中的太医并不比他差多少。
连他们都治不好，难道是什么罕见的疑难杂症？
看着眉头紧锁的二人，楚天青也不禁叹了口气。
要是多囊的话，那还好说，但如果是那种情况的话......
那这好好的一个女儿。
说不定就变成半个了。
没多久，沈灵儿拿着新的检查报告回到诊室。
楚天接过来仔细看了两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抬起头，看着焦急万分的孩子父母，刚要开口，注意到女孩还在诊室里，于是对她笑了笑：“刚抽完血，头应该有点晕吧？灵儿，带她去吃点东西。”
沈灵儿立刻会意，上前柔声对少女说：“跟我来吧，食堂里还有热粥。”
然而女孩却轻轻摇头：“楚大夫，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想知道我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应该知道，不用特意支开我。”
看着女孩固执的眼神，楚天青一时语塞。他将目光投向那对夫妇，用眼神征求他们的意见。
男人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看着女儿倔强的样子，随即苦笑道：“楚大夫，月儿从小就有主意，比她那几个哥哥都强。她既然这么说了，您就直接说吧。是好是歹，我们一家一起承担。”
“好吧，不过，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得到家属的同意，又面对当事人如此坚决的态度，楚天青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报告单轻轻放在桌上，指尖点在那个“46, xY”的检测结果上。
“这份是染色体核型分析报告，简单来说就是分析一个人的性别。”
“而令爱的分析结果证实了一件事儿。”
楚天青看着面前屏气凝神的一家三口，缓缓道。
“令爱......其实是个男子。”
“......”
预料之中的震惊和死寂瞬间笼罩了诊室。
就连孙思邈也愣在原地。
楚天青的话如同一声惊雷，震得每个人耳中嗡嗡作响。
突然之间，那男人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所有的震惊和茫然被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间吞噬。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大步，几乎要撞到楚天青的桌子上，额头上青筋暴起。
“放屁！胡说八道！！”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笔筒和报告都跳了一下。
声音嘶哑而狂暴，充满了被羞辱和质疑的暴怒。
“我养了十五年的女儿！怎么可能是男人？！”
“楚大夫！我敬你医术高明，你怎能信口开河，说出这等荒唐透顶的话来！”
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几乎要戳到那份报告上，却又像碰到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一样不愿触碰。
“女儿家！她是我的女儿！从她落娘胎那一刻起，接生婆就看得明明白白！从小到大，谁不夸我闺女生得秀气？啊？！你现在告诉我她是男的？！简直......简直是荒谬绝伦！！”
月儿也是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等待的结果会是这般骇人听闻。
男子？
怎么可能！
自己的各项特征明明都是女孩子。
也没有男子独有的那东西。
怎么可能是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