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南宫琰也是气息微乱,刚才那一连串的极致对抗与最终的爆发,对他消耗亦是极大。但他依旧稳稳站立,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
“好!好一个天山折梅手!好一个降龙十八掌!好一个阴阳交融的内力!”葵花太监抚着胸口,尖细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动与沙哑,“小皇帝,咱家小看你了!”
他深深看了南宫琰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忌惮,甚至还有一丝……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的兴奋?但他也知道,今夜有备而来的不止南宫琰一人,那边韦一笑虽然狼狈,却依旧死死缠住四名高手,远处更多的元军正在合围过来,再战下去,即便能留下对方,自己也必然付出惨重代价,甚至可能被对方临死反扑重创。
“今日暂且别过!他日若在战场上相遇,咱家再与你分个高下!”葵花太监尖声说了一句,身形一晃,竟如同青烟般融入黑暗,几个闪烁便消失不见,竟是率先退走了。
那四名正在与韦一笑缠斗的元军高手见状,也是一愣,攻势稍缓。
“陛下!快走!”韦一笑趁机脱出战团,落到南宫琰身边,气息有些紊乱,身上添了几道伤口,但并无大碍。
南宫琰也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与韦一笑对视一眼,两人再次施展绝顶轻功,如同两道离弦之箭,射向不远处的淮河。
身后,元军的喊杀声、马蹄声越来越近,箭矢如同飞蝗般射来,却只能徒劳地落在他们身后的泥地上。
两人毫不犹豫,纵身跃入冰冷浑浊的淮河水之中,内力运转,踏波而行,几个起落间,便已抵达南岸,迅速消失在明军接应的阵地方向。
北岸元军追至河边,望着黑暗笼罩的南岸,以及对面明军营地骤然亮起的无数火把和严阵以待的阵型,只得悻悻然停下,发出不甘的怒吼。
今夜,大明炎武皇帝南宫琰,孤身潜入五十万元军大营,掌震帅帐,力战葵花宝典创始人,虽未能格杀扩廓,却也安然返回,必将极大地鼓舞明军士气,同时,也让北元见识到了这位年轻皇帝深不可测的武功与胆魄!
而那位神秘莫测的葵花太监的现身,也预示着这场南北决战,将不仅仅是军队的较量,更将卷入顶尖武林高手的巅峰对决!波澜壮阔的淮河之战,由此掀开了更加惊心动魄的一页。
南宫琰与韦一笑如同两道鬼影,自淮河波涛之上一掠而过,稳稳落在南岸明军早已接应的阵地上。早已等候在此的徐达、蓝玉等将领立刻围了上来,见到南宫琰虽气息略有起伏,衣袍上沾染了些许尘土与水渍,但精神矍铄,目光依旧锐利如常,这才将悬在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陛下!您可算回来了!”徐达长舒一口气,这位向来沉稳如山的大元帅,此刻额角也见了汗,“方才北岸元营大乱,火光冲天,喊杀震地,臣等……臣等实在是忧心如焚!”
韦一笑更是瞪大了眼睛,迫不及待地问道:“陛下,您那一掌……?扩廓那老小子怎么样了?刚才北岸乱成一锅粥,是不是得手了?”
南宫琰摆了摆手,在亲兵搬来的胡床上坐下,接过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口,方才缓缓道:“扩廓命大,朕隔帐发掌,未能取其性命。不过,那一掌‘突如其来’配合‘震惊百里’,足以震伤其肺腑,够他消受一阵子了。”
众将闻言,虽略感遗憾,但想到陛下在五十万敌军环伺之下,不仅能重伤敌军主帅,更能全身而退,这已是足以震动天下的奇功!看向南宫琰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敬佩与狂热。
“陛下神威!”众将齐声赞叹。
南宫琰目光扫过众人,落在了韦一笑身上:“蝠王,伤势如何?”
韦一笑嘿嘿一笑,抹去嘴角一丝血迹,浑不在意地道:“劳陛下挂心,老蝙蝠皮糙肉厚,被那几条元狗的爪子挠了几下,不碍事,歇息一晚就好。”他虽说得轻松,但众人看他衣衫有几处破裂,气息也略显虚浮,显然刚才以一敌四,也是拼尽了全力。
“辛苦蝠王了。”南宫琰点了点头,随即面色转为凝重,“今夜朕潜入元营,除了确认扩廓受伤之外,还遇到了一个极其棘手的对手。”
“哦?”徐达眉头一皱,“能让陛下称为棘手,莫非元营之中,另有绝顶高手?”
“不错。”南宫琰沉声道,“此人乃是一前朝老太监,武功路数诡异绝伦,身法快如鬼魅,内力阴狠凝练,若朕所料不差,他便是那《葵花宝典》的创始人!”
“葵花宝典?”蓝玉等将领对武林旧事不甚了解,面露疑惑。但徐达、汤和等阅历较深者,以及韦一笑,闻言都是脸色微变。
韦一笑尖声道:“陛下所言不错!那老阉狗的身法,比当年在江南遇到的那个小子快了何止十倍!若非陛下神功盖世,以天山折梅手这等包罗万象的绝学应对,恐怕……老蝙蝠我今日就得给他收尸了!”他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话一出口才觉不妥,连忙讪讪住口。
南宫琰并未在意,继续道:“此人武功,不在朕之下。若非他心有顾忌,不愿与朕两败俱伤,今夜恐怕难以轻易脱身。此人现身元营,绝非偶然,尔等日后需加倍警惕,严防此类高手行刺或破坏。”
众将神色凛然,齐声应道:“臣等明白!”
南宫琰站起身,走到营帐边缘,望着北方依旧隐约传来喧嚣的元军大营,目光深邃:“扩廓受伤,元军内部,怕是要起波澜了。传令下去,各军紧守防线,加强戒备,多派斥候监视对岸动向。朕,要看看这出戏,他们接下来怎么唱!”
与此同时,北元大营,中军区域。
原本巍峨的帅帐已化为一片废墟,亲兵们正在紧张地清理,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临时搭建起来的一座牛皮大帐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北元太尉、河南王扩廓帖木儿(王保保)半靠在铺着厚厚毛皮的软榻上,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曾擦净的血迹。他胸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包扎的绷带,显然内伤不轻。饶是他武功不俗,硬接了南宫琰那隔空一掌,也绝不好受。
帐内,站着数名神色惶恐又带着愤懑的将领,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位刚刚与南宫琰交过手的老太监。他此刻已换了一身干净的暗紫色宦官常服,面无表情地站在扩廓榻前不远处,那双鬼火般的眸子低垂着,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巅峰对决从未发生过。
“大帅!明帝小儿欺人太甚!竟敢孤身前来行刺!末将请令,即刻点齐兵马,渡河与南蛮决一死战,为大帅雪耻!”一名性情火爆的蒙古万夫长按捺不住,单膝跪地,瓮声请战。
“不可鲁莽!”扩廓强忍着胸口的烦恶与剧痛,声音略显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南宫琰敢来,必有依仗。南岸明军严阵以待,我军若仓促渡河,正中其下怀!咳咳……”他一阵咳嗽,脸色又白了几分。
“大帅保重身体!”众将见状,纷纷劝道。
这时,那一直沉默的老太监缓缓抬起头,尖细的声音在帐内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太尉大人伤势不轻,需好生静养,不宜再劳心军务。这五十万大军,关乎国本,不容有失。”
他这话一出,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将领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眼神复杂。这老太监乃是元帝妥懽帖睦尔身边的贴身近侍,姓曹,名不见经传,但宫中皆以其职司尊称一声“曹公公”。他此次前来军营,名义上是“犒劳三军,宣示天恩”,实则朝野上下皆知,是皇帝因猜忌扩廓拥兵自重,特意派来监视牵制的。
扩廓眼神一沉,看向曹公公,语气平淡无波:“曹公公此言何意?本帅虽有小恙,但军国大事,岂敢懈怠?”
曹公公脸上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尖声道:“太尉忠心为国,陛下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陛下临行前曾有口谕,言道太尉总督大军,责任重大,若有任何……‘不便’,当以国事为重,可择良将暂代军务,以确保万无一失。如今太尉身受重伤,若强撑病体,万一决策有误,损及国本,岂非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他这番话,看似关心,实则字字诛心,直接将扩廓受伤与“可能贻误军机”联系起来,其夺权之意,昭然若揭!
帐内众将大多都是扩廓的心腹,闻言无不色变,那名请战的万夫长更是怒目圆睁,手按上了刀柄,厉声道:“曹公公!你这是什么话?大帅乃三军支柱,岂是你说换就能换的?若非你……”
“巴特尔!住口!”扩廓猛地一声低喝,打断了那万夫长的话。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帐内众将,见他们个个义愤填膺,心中既感欣慰,又觉沉重。他何尝不知皇帝猜忌?又何尝不知这曹公公来者不善?只是如今大敌当前,若内部先起纷争,这五十万大军恐怕未战先溃!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转向曹公公,缓缓道:“曹公公,陛下关怀,本帅感激涕零。只是如今两军对峙,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南宫琰武功高强,诡计多端,今夜之事便是明证。若此时撤换主帅,军心必然动摇,若明军趁机来攻,后果不堪设想。”
曹公公那双鬼火般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尖声道:“太尉多虑了。陛下圣明,岂会行此动摇军心之事?只是让太尉安心养伤,军务暂由副将接管。咱家来时,陛下亦有明言,太尉乃国之柱石,待伤势痊愈,这大军统帅之位,自然还是太尉的。至于军心……有陛下圣谕在,有咱家在此监军,谁敢动摇?”
他话语虽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尤其是最后那句,隐隐透出威胁之意,配合他那深不可测的武功,让帐内众将心头都是一寒。